殿试和往年比,多了几分肃穆。
往年虽然殿试也重要,可三年一次,再重要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对于士子来说,金榜题名,改变命运,自然是天底下顶顶要紧的大事。
可上面那些王孙贵族,他们的子孙又不用参加这劳什子科举,人家生来就高人一等,寻常寒门子弟一辈子爬不上的高位,他们出生就已经预定,关注所谓的科举做什么?
今年却有点儿不一样。
金銮殿上,万岁爷端坐高台,却让太孙立在下首位置。
礼部尚书金泉皱了皱眉,私底下面君,忍不住唠叨了几句,说这个不合规矩。
进士是天子门生,正是殿试这一关,乃是皇帝亲自出题,亲自监考,三甲也是他老人家亲自点出来,才算天子门生,现在让太孙往这儿一戳,未免不妥,所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嘛。
金泉到不是不满方容。
事实上,满朝文武中,除了那些忠王和义王的铁杆,好些清流名臣,没卷进党争的,大部分还是乐意太子一脉脱颖而出。
太子向来宽厚,方容也是好性子的,尤其宽宏大量,再说,太子毕竟做了好些年储君,上位有底气,做了皇帝,也不至于和底下人斤斤计较。
换了忠王和义王,怕是又一场乱子要出。
金泉提出异议,也是想保护方容,出头的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方容最近名声挺大了,很不必再给他添加点儿光彩。
当然,人家万岁爷自己不介意,乐意让孙子在金銮殿上露脸。让这一届士子认识认识未来的国家君王,当臣子的也没办法。
于是,这一年大殿上,温文尔雅的皇太孙一个人就把满朝士子给比了下去,也自然引来无数倾慕。
许薇姝也满高兴的。
和会试时成绩差不多,三甲排位相差不大,她那些学生里没有黜落的。到是拟定被排到同进士出身的学生。又有一个文章大有长进,前进了点儿,排到二甲末名。
卢玉衡居然也升了不少。得了二甲头名。
说起来以他那张脸,万岁爷都想点他为探花。
只不过,因为太孙在,卢玉衡是原来安王府出身。勉强还算是心腹,一甲三人的影响太大。要跨马游街,真中了探花,说不定招人诟病。
主要还是卢玉衡本身文章不至于毫无争议,他要真才气逼人。无人能比,别说探花,状元也不是不行。
二甲头名就很好了。
三年一届。出了多少状元,可天下名臣。还是普通进士居多。
不只是许薇姝高兴,今年殿试的士子们,也都松了口气,觉得满幸运。
和前朝不同,大殷朝科举取士,会试时就按照成绩拟定三甲,等到了殿试,皇帝会大致上调整一下名次,但每年都有黜落,有些士子哪怕学问很好,仪态不好,品行不好,或者有别的乱七八糟的毛病,也有可能被黜落。
这还是太祖定下的规矩,据说是为了表明,科举取士,求才也求德。
不过这点儿却坑了考生们。
那些个考生辛辛苦苦终于金榜题名,都上了金銮殿,碰上哪里惹了万岁爷的眼,十年寒窗苦,全都白费,因为这个,痛哭流涕的有,疯癫了的也有。
当年许薇姝做女官,幸亏没赶上操持这些,只是听前辈女官们说过,到了大比之年,太医院那边老早就准备好各种药丸子,就是为了这些士子平平安安离开皇宫大门。
不过,今年却只黜落了两个,方容亲自在殿上把因为容貌不佳,还有太过紧张说话结巴的三人留下。
只因为这三个的文章言之有物,吹捧不多,看着比较踏实。
万岁爷也点了头。
黜落的都是下面报上来,说是品行不好,一个好赌,而且还卖妻卖子,另一个忤逆不孝,在联名作保的名录上做假。
像这两个这般的,这次黜落,就没有下回了,下一次肯定不会再有人敢给他们作保,而且进了考官黑名单,勉强能参加考试,也要落选的。
方容就趁机提议,以后科举取士,殿试黜落方面要有规程,不能因为莫须有的缘故坏人前程。
皇帝就笑了,还连连夸奖自家皇太孙有仁心。
连那些大臣们都点头称赞。
他们里面一多半都是经历过艰难科举,碰上殿试的时候,因为帽子歪了,多结巴了两句就被黜落,何等残忍!
也有大臣不以为然,觉得科举是为了选拔官员,那些个畏畏缩缩的人,学问好也当不好官,自然要赶走。
不过,他们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真说出来,就显得冷傲得罪人,是官场大忌。
东宫
方容去参加宴会去,许薇姝听了会儿现场直播。
一群宫女和女官们轮番过来玩,顺带着就说说哪个进士生得眉清目秀,哪个进士胡子都花白云云,听着挺有意思。
“人都七老八十了,考上进士还能干什么?就是当官,怕也是个糊涂官。”
几个鞋女叽叽喳喳。
许薇姝哭笑不得,那帮女官拿人家开玩笑取乐,也不怕遭报应,想想那些年老的士子也不容易。
考了一辈子,一大把年纪才考上,估计还是上面看在他年纪实在大,还有这份心气,算是安慰奖。
“娘娘,许家来信,许茂竹要成亲了。”玉荷捧着瓜果进门,给自家主子切好,忽然想了想道。
许薇姝一愣,要不是玉荷提起,这阵子事情多,她几乎都忘了她还替人家许茂竹保媒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