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稍微好一些时,我偶尔会到病房外面走一走。
趁着午后阳光晴好,我在后院的长椅上晒着天阳。
“小暖,原来你在这里。”
高树站在不远处的长青树旁,手里拿着蓝色的硬壳夹子,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穿着一身白衣走了过来。
以前在学校里也经常见他穿成这样,只是一晃眼四年过去了,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加成熟沉稳。
我见到他倒是没觉得意外,他在这里工作,早晚都是会见到的。
“我听黎安说你在这里住院,刚刚去你病房没找到你。”
“我在病房里闷得发慌,就出来走走。”
他见我头上还缠着纱布,关切道:“伤势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差不多都可以出院了呢。”
我笑问:“高医生今天不忙吗?”
高树的个性我最是清楚,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把工作跟病人放在第一位。
他在我旁边坐下身子。
“今天难得闲暇,可以跟你聊一会儿。”
他坐在我旁边,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我抬着头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在学校里的时光。
高树安静的坐在草地上看书,我默默的坐在旁边看他。
我们之间,经常这样的目光追逐着。
就像是卞之琳写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那些年的岁月里,他就是我的梦。
当然,因为他学习用功,所以总也发现不了我对他的心思。
“怎么样,这次死里逃生,有没有想明白什么道理?”
他突然转头问我,眼眸中满是暖意。
想明白什么道理?
生死那一瞬间确实是想明白了许多道理,可是死里逃生之后却更糊涂了。
我说:“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他失笑。
叹道:“我以前总觉得你变了,如今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把过去的那个江暖,给藏了起来。”
我笑了笑,颇无奈的点点头。
“岁月总会让人改变,我们都不必太执拗于从前。”
“黎安已经告诉我关于你结婚的事情,两年的时间而已,如果我愿意等你,你还会给我机会吗?”
我有些意外,撇过头看他。
没想到曾经在我眼里那样可望而不可即的高树,竟然有一天说他愿意等我。
“你愿意等我,我却不愿意让你等,两年以后,谁也不知道谁会怎样。学长,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还可以坐在一起聊聊天。”
“可是小暖,我却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适合的人。”
他的眼神很深,仔仔细细的看着我,说的诚恳而真挚。
学习刻苦,工作认真的高树,竟然连爱情都是这样较真并且执拗,或者说是计算的分毫不差。
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在爱情里却并不代表非我不可。
这不是做题,会有对错标准的答案,这也不是写论文,一定要有因果关系论证事实产生或存在的价值,爱情有的时候就是蛮不讲理或者毫无头绪的。
“常笑不是很好吗?。”我反问。
他抬头直视着太阳,脸上虽笑着,神情却有些落寞。
“她是很好,从小就好,但若如果是她,很早以前就是她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我说:“你不是说过吗,你以前喜欢了我七年,用你的七年换我的两年,两年以后,起码你要答应我,给我一个优先权吧?”
他虽然笑着这样说,但眼神里的认真却不容忽视。
“高医生!”
一个跟我一样穿着病号服的姑娘站在我们面前。
她的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瘦瘦的,看上去有些纤弱。
一头黑亮的直发披散在肩上,长发及腰。
虽然面色苍白,眼睛却又大又明亮,像是镶嵌着黑色的玛瑙石,闪闪烁烁,流光溢彩。
她只是对着我们轻轻的笑了笑,便像是春风拂面,温润至极。
“季暖,你怎么在这里?”
高树的表情突然紧张起来,蹙紧了眉头站起身子。
我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高树。
“今天天气很好啊,我想出来走走。”
她莞尔道,语气有些撒娇,配上一副无辜的神情,让人生怜。
“不行,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很差,外面有风,还是赶紧回病房吧。”
奈何高树是一个公事公办的理性主义者,并没有因为她的撒娇而松口。
她也有些倔强的站在原地,从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的神情。
“高医生,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像是这样的阳光,也许看一天就少一天了,你就依了我吧。”
她这样说,竟让高树也有些不忍苛责,有些犹豫的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无奈。
“学长,你刚刚叫她什么?”
我一脸疑惑的低声问他。
高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这才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起来。
“我竟差点忘记了,你们俩的名字还真是差不多呢,你叫江暖,她叫季暖,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这么巧,我有些惊奇的看着她。
她的脸上却并没有差异之色,只是安静的微微笑着。
“高医生,总算是找到你了,主任有事找你。”
护士匆匆跑过来喊高树,他站起身子,又一副放心不下的样子看了看我们俩。
“这样,你们俩就只能在这里晒一会儿太阳,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