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将军府为京城两位大人和新任的城守大人办的欢迎宴,原本应该叫洗尘宴的,奈何,先前曾吕两位大人要忙先城守赵驰赵大人被害一案,新任城守也要忙着处理因着前任猝死积下的公文,等到两位大人的案子审清了,罪魁祸首小妾魏氏业已伏法,李大人的公务也理出了头绪,是以,洗尘宴就成了欢迎宴。
这一日,拿着帖子赴宴的妇人们早早便来了,将军府好不热闹。
瑶光穿着一件五彩刻丝遍地梅花锦缎薄袄,头面首饰并未多戴,只三五件红宝石钗环,耳朵上带着同一套的红宝石耳坠,端庄大方。
因着前些日子,郑钧率领人马端了敌人一座营盘,将士们从上到下多多少少也都存了些私活,这边表现在各位妇人们的身上了,比方说周参将夫人发间那枚羊脂玉簪子应该是用周参将带回来的一枚三寸长两寸宽的玉牌做的,因为那样的玉牌,那座营盘的大帐里一共有十二枚,是用来发布命令的,郑钧说攻营的时候被属下摸走两个,只剩了十枚,这不,其中一枚的下落就出来了,再看韩副将夫人腕上那个质地极佳的翡翠玉镯子,原先应是那个被挑了肚皮的吐蕃将军的侍妾手腕上的饰品……
倒是贺云帆媳妇赵氏外穿着一件雪白狐裘大氅,大氅下面是一袭玫红色长袄,配玉色裙子,发间一整套的粉色珍珠头面,日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芒,端是把五分的相貌映衬的多了三分,若能忽略掉那一步迈出顶别人两步的架势,也算得个娴熟美人了,只是一张口便漏了馅儿:“快瞧瞧,我这一身儿怎么样?”
赵氏一见瑶光就在她跟前转了个圈,显摆给瑶光看。
这套头面上的珍珠也是贺云帆带回来的战利,赵氏想要打成整套的珍珠头面,只是缺了两颗难以配齐一样的,还是瑶光开了库房,从中挑出两颗眼色相近的给她添了进去,被做成了耳坠,正挂在她的耳朵上。
瑶光一本正经的仔细看了看,认真的问道:“哪里来的美貌小娘子,可有人家没有?若没有本夫人倒可为你寻个好人家!”
赵氏略微一怔之后立马用她双略显粗糙骨节明显的大手扯着一块淡粉色绣梅花丝帕半遮这脸,装羞涩的低头:“夫人可是折煞妾身了。”
接着又羞答答欲语还休的问道:“不知夫人说的是哪一家?”
瑶光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前锋营里的正七品贺校尉堪配姑娘!”
直说的众人大笑,笑闹一阵,宾客就渐渐的多了起来。
路无暇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一众面色暗沉,粗苯显老的一众五官夫人包围着恍若神仙妃子一般的曾瑶光,一双手攥的死紧。
见瑶光看过来,这才堆满笑容,快步迎上去,边关苦寒,厅内烧着地龙和火墙,尚还不显,外面却是能冻掉人的手指头,是以,边城夫人们冬日宴客,一向的规矩,夫人们皆在二门处下车,自有婆子抬着暖轿直接抬至宴厅大门处,主家再迎进去。
路无瑕拉着瑶光的手,微微有些激动,红着眼眶,哽咽道:“无暇见过表姐,一别多年,表姐可好?”
众武官夫人们一下就听愣了,将军夫人不是出身晋地么?竟想不到在京城还有亲戚。
曾瑶光面色不便,拍拍路无瑕的手,别有深意的笑道:“托表妹的福,尚好!表妹一向可好?”
遂拉着路无瑕向众位夫人介绍路无瑕:“这位是咱们新任的城守夫人,路夫人,亦是我娘家表姐!”
之后又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列位武官夫人,因着人数众多,路无瑕只着重记了几个官位高些的和明显和瑶光关心亲近的,其他的便只点头微笑,问好,心里是没记住的。
路无瑕在瑶光轻拍她手背的时候,有过一刹那的退缩,之后又似鼓足了勇气一般,激动的跟众位五官夫人说道:
“我们家祖居京城,表姐更是姨父姨母捧在手心里,丫头婆子几十个不错眼的侍候着长大的,后来嫁了表姐夫这才离了京,又来了阳城,人地生疏的,还多赖各位夫人照顾帮衬,妾身这厢代姐姐谢过各位了,以后长居阳城,还请诸位夫人看在表姐的面子上,多多照应,无瑕也想和表姐一样与诸夫人情若姐妹呢,还望妇人们不要嫌弃才是!”
这一通篇的大论说来,直说的各位武官夫人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表达才能表现出自己对于将军夫人表妹和城守夫人的热烈欢迎以及诚心交好。
一位夫君官居从五品的武官夫人娘家姓吴,这位吴夫人是个实诚人,当下便觉得这位路夫人必是个一等一的好相处之人,当下便上来拉着路无瑕的手亲热地说道:“原先见着郑夫人,便觉天仙也不过如此,再没有好看的了,如今路夫人一来,才知道原是咱们见识短,想来京城皇…天子脚下,人……那什么……灵的,人儿必然都是不凡的,路夫人虽比郑夫人稍微差一点儿,竟也是个仙女模样呢!”她随着丈夫升官也开始学着跟官夫人应酬,这一席话,有好多是初学,还没用记熟,用会的,磕磕绊绊到底是表达清楚了,旁边众位武官夫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位吴夫人也是个妙人儿,自以为夸完了路无瑕,并且得到夫人们的赞同,便觉很完美地表达了她对城守夫人兼将军表妹的热烈欢迎,而且认同颇为认同城守夫人的姐妹一说,又是个爽利惯了的人,当下便挽了路无瑕的胳膊,以她的姐妹自居,并把腕上明显有小的翡翠玉镯子硬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