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宣!是桓宣!他是南晋的使臣!孟洛惊得脸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媪也是大惊失色,忙问道:“那郎君也来了?不会是要来寻姑子吧?”
孟洛摇摇头,脸色慢慢镇定下来:“如今我已是北魏三皇子府上的门客,已不是桓家侍婢,他已不能拿我如何了。”
虽然如此说,但孟洛仍旧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她只怕桓宣并不肯就此放过她,会另外设法将她得到手。
南晋的马车此时已经进了平城,不同于燕国的轻纱帷幔,南晋的马车都是厚厚实实的油壁车,遮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里面的人,教道两旁的人群都大失所望,很是愤愤地抱怨着,南晋人如何会把贵女这般遮掩着,听闻南晋女子生的最是水润灵秀,只可惜却是不能瞧见模样了。
为首的一架马车里,桓宣对外边的喧闹声充耳不闻,只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卷,平淡如常。
只是一旁坐着的何玉娘却是脸色有几分难看,她望着桓宣手里的书卷,只觉得心烦意乱,这一路来桓宣都不曾怎么与她说话,只是看着书卷,或是望着窗外怔怔出神,分明是有所思,而她知道桓宣心里所思之人就在平城,就是那个贱婢!
十日之前,她被何家嫁给了桓宣,桓家与何家也便成了姻亲,这对于桓、何两家都是极好之事,只是桓宣与她却都对着婚事十分冷淡。
她曾想过要嫁给谢凡,连谢夫人都已经被她打动,有几分心思,只是不知为何谢凡却是坚持不肯娶她,宁可被谢夫人苛责也不肯娶她,让她几乎颜面扫地,只能遵照家族之意,嫁给桓宣,好在桓宣品貌也是上佳,算得上是良人。
可是自她嫁给桓宣之后。才发现桓宣的心里竟然早已有了别人,完全容不下她了,即便她是正妻,是美貌的何家女。能够帮他成为宗嗣,他却始终不曾对她有半份心意,他的心都给了那个原本要被送去给羯胡人悲惨死在羯地的贱婢!
甚至在他听说孟洛不曾被羯胡人带走,而是去了北魏,竟然不顾一切。不肯回琅琊,自请为使臣,借着送贵女来平城的机会,要来平城见她!要带她回去!
何玉娘几乎要崩溃了,他是琅琊桓家嫡子,眼看桓何两家联姻,他宗嗣的位置唾手可得,他却不管不顾来了平城,只是为了这么个贱婢!他竟然与谢凡一样,被这女人迷昏了头。连她这样尊贵的世家女都不放在眼里!叫她如何能够忍受!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道:“夫郎可是要去魏宫见魏帝?”
桓宣不曾抬眼,只是将手中的书卷翻过一页,淡淡道:“我去三皇子府,你先去驿馆安置下吧。”
何玉娘只觉得胸中那口郁郁之气更加沉重,几乎就要爆发出来,他身为使臣,到了平城竟然不去拜见魏帝,却是要去三皇子府见那个女人!
她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放柔了声音道:“夫郎如今是使臣。这样只怕不大妥当,不如先去魏宫,这些贵女只怕也要送过去呢,留在驿馆终究……”
桓宣抬眼冷淡地扫过她。打断她的话:“明日魏帝必然会召见,我又何必急着去见他,你若放心不下,便自己送过去就是了。”
何玉娘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恨恨别开脸:“既然夫郎要去拜见三皇子,妾也随夫郎一道去吧。”
桓宣不再看她。只是丢下两个字:“随你。”便不再言语了。
马车到了三皇子府门前时,桓宣直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卷,撩开帘子大步迈下马车去,竟然管也不管身后的何玉娘,只是立在车前抬头望着那高大的门庭,默默不语。
早有仆从上前去叩开府门,递了帖子进去。
何玉娘扶着侍婢的手也下了车来,却是有几分怨怼地望向王府,那个女人就在这王府里,让他这般不管不顾地赶了过来,全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还有使臣的职责。
王府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王府总管万年,他快步出来了,向着桓宣欠身作礼,恭敬地道:“不知使臣登门,有失远迎。只是事不凑巧,我家郎主与洛郎正在手谈,怕是无暇见使臣,还有一话转告使臣,使臣乃奉命来北魏,还请先入宫觐见皇上,再登门叙旧。”
桓宣原本对万年的话毫不放在心上,只是听得洛郎二字,瞳孔顿时一缩,目光紧紧盯着万年,急问道:“洛郎?可就是你家郎主自南晋带回来之人?”
万年微微一笑,道:“郎主方才亦是说了,若是使臣问起洛郎,便道洛郎如今与使臣亦非故人了,乃是王府谋士,还请使臣自重,勿要失礼!”
桓宣的脸色微微泛白,却仍是轻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宣先告辞了,待改日必要登门与三殿下和洛郎叙叙旧。”他微微颔首,甩袖向着马车而去,依旧不曾理会身后站着的何玉娘。
何玉娘目光深深望了一眼王府,想不到现在那贱婢已经得了北魏三皇子的庇护,轻易见不到她了,连自己想要好好羞辱她一番亦是难了,她冷着脸,转过身扶着侍婢的手上了马车去。
这一辆南晋的马车飞快离开了王府跟前,向着驿馆而去。
王府中,拓跋烈望着下席坐着的神思恍惚的孟洛,开口道:“你不必担心,如今你已不再是南晋之人,在平城他也只是个普通使臣,不敢将你如何的。”
孟洛低声道:“洛并非惧怕于他,只是桓家五郎心思深重,未必肯轻易罢手。”
拓跋烈唇边浮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