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似有预感,于是他不再白费功夫了。
渴求灵气的妖怪们早已忘记了初衷,他们叫底下蕴藏的宝藏迷住了心神,一个个都只管在宝物堆里打滚。直到汹涌澎湃的发流突然从深处喷涌而出,并以千钧之力将他们与宝藏齐齐冲刷出了地面,他们这才如梦初醒。
如泉的黑发喷涌不止,正当群妖想要上前查看之时,又有几只伤痕累累的壮臂突然就从黑压压的长发堆里冒了出来。
妖怪们自然吓得够呛,便是退居后位的蛮牛方舟一干人也很是吃了一惊。
被困许久的季厘国人终于得以从满是真火熔浆的磐石中爬出来。
地宫晃动的十分厉害,随处可见大小不一的裂缝。念咒中的费老不得不加大声音,及至念到后来,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吼。
“地面——地面在上升——”门徒们惊呼出声道,“糟糕,这回真是烛龙的动静了!”
又是一阵巨动,群妖四处逃窜。一道巨大的裂缝从南至北的贯穿整个地宫,有所觉察的费老慌忙拽着书呆子的胳膊就地一翻。
半臂之距,只差半臂之距。
出神中的书呆子终于有了反应,他回头望向身后的深渊,在熊熊烈火之下,他看见了烛龙那辉煌威严的眼睛。
刹那间,他只觉眼前一黑,原本不曾入耳的咒语声突然就自脑海深处炸了开来。
“惜时——我儿——”
费老不用猜便知道书呆子所见为何物。只是烛龙的眼睛岂是凡人可以对视的?眼瞧着书呆子眼爆红丝还不闭眼,费老就慌忙伸手帮他捂住了眼睛。
蛛娘和门徒们见费老惊骇的面色都变了,便急忙上前帮他将书呆子拖离那裂缝。
激斗中的后土和青衣只听得下方传来一阵震耳的龙吟,顿时面色各异。
青衣略有喜色,而后土则怒极。
“这可怎么办才好?”青衣掩面轻笑道,“三郎就要出来了呢!”
“妄想!”后土终于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未免再生事端,他决意不再拖延,“看我现在就修复磐石!”
说罢他抖臂震断遍缠其身的长发,随即身形一转,竟是径直朝无名奔去。
青衣岂能让他得逞,她长袖一挥,便又数根囚妖索急追其后。又有数股如烟的黑发自下而上的突袭后土。
没想到后土竟不顾安危,毫无躲避之意。
眼看他就要被账房先生坚韧如针的长发贯穿身体,紧追其后的囚妖索霎时调转方向。
与此同时,方舟也有所动作。裹夹着罡气的剑风削铁如泥,账房先生的长发未及碰触到后土便被齐齐斩断了。
后土冲势不减,直到着陆在无名身边后,他方才仰首狂笑道:“我就知你们不敢对这肉身出手!如今你们后悔也是迟了,现在就看我怎么将烛龙封印回去吧!”
说罢他就左右开弓,一边将无名拖至身边,一边又徒手挖了一块泥胚直接填堵在无名腹上的窟窿。
他此举颇有立竿见影之效,地面上的裂缝马上就开始合拢变小了。
但汲汲营营了千年的蛮牛一流如何能答应,眼看烛龙马上就可以逃出牢笼了,他们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不能功败垂成。
光着膀子爬出狭缝的高师傅一见蛮牛在挥剑劈斩狭缝边缘,便颠颠儿地跑过去帮忙了。他生得力气大,一跺脚便可震裂一大片土石。
前有青衣,后有方舟,后土行动受制,已是不甚顺心。而账房先生的头发又十分缠人,简直无孔不入,后土才填堵了无名身上的窟窿和细缝,它们便马上就如春雨过后的劲草一般冒出来。
后土顿觉账房先生碍事,更兼被背叛的愤怒感如鲠在喉,是以他心念一动,地上泥石翻滚,竟是化成十来个颇具人形的泥怪来助他。
它们以身作壁垒,将后土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论是青衣的囚妖索,抑或是方舟的罡气都无法突破入内。
烛龙在地宫下奋力挣扎,但很快,他便发现磐石内能容他动作的空间越来越狭小了。随着后土的做法,磐石内的生出数以万计的尖锐石锥,卡得他动弹不得。
娇气的浴火被石锥蹭掉了几块鳞片,当即就抱着烛龙的头发哇哇大哭起来。
原本日月同辉的天象霎时起了变化,一时间雷奔云谲,大雨如注。
后土大为受惊,连带着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隔着厚重的雨帘,青衣看见他的眼睛迸出了异样了眼神。
那是一种混杂了惊讶和恐惧的眼神。
“这世间有一条烛龙便已足够了。”她听见后土如此道。
刹那间她心弦一颤,悬立在半空的身形便重重的向下坠去。
身着赤衣的素兮缓缓自她体内剥离。她提着美人灯,就那样安静地看急赶而来的族人们稳稳接住了青衣。
“小娘子,你的身子怎么冷得跟冰块似的!”族人们发现青衣身负重伤,便低呼出声,“你受伤了!”
“不要紧……”
她的伤口已经止血了,而衣衫上的血迹也已被大雨冲去了大半。此刻族人们就在这里,再加上素兮的帮忙,她一定可以——
“祭舞——”面色苍白的青衣挣扎着要站起来,但未及起身就又再度无力地倒下了。饶是如此,她还是一字一顿道,“我们马上开始准备祭舞!那个家伙——后土,我要见他从阿兄体内驱逐出去!”
族人们自然没有异议。只是他们才要起身,就又听得青衣凝声道:“我来当祭!”
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