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儿那边,你明日便去吧……鸿胪寺那边也清闲……”
李贵妃的声音很轻,但说出来是那般的坚定,却皇帝只是点点头,显然是默认了。
这事显然二人是商量过的,由李贵妃说出来,大抵也是朱载垕还记着之前让辞退沈无言之事,觉得自己若是在请他回去,着实有些开不了口。
只是这言语让沈无言听来,又是别样的感觉。
毕竟朱翊钧已然不同当年,之前他只是一名小小的王府小皇子,那时除却高拱有时会督促极具,却也没有胖的先生会注意到他。
即便是后来裕王朱载垕当了皇帝,朱翊钧却也只是被其中几人重视,比如张居正这些人。
直到他去年成为太子,成为大明王朝储君之际,朝中上下皆都希望能成为他的先生,这却是一个成就大业的机会。
王府讲官其实并不算是大官,只是这位置却有着深远意义。
若当年裕王府内的四位讲官,殷士詹李春芳加之高拱以及后来去的张居正,如今都入阁加身大学士,位极人臣。
于是如今能成为朱翊钧的讲官,便成为诸人所争夺之位置。
张居正因为之前便是朱翊钧的老师,如今却也依旧还是,而沈无言推举的申时行如今也是,却还缺着几位,着实让诸官挤破了脑袋。
只是如今高拱位居内阁首辅,连内阁之内都只有两人,至今没有人补缺。而皇帝又时常不上朝,却是很难有这机会。
以至于太子讲官,又是一个极其难得之位。
如今李贵妃简单一句话便将这位置丢给沈无言,显然并不是认命个位置如此简单。
若当年裕王请沈无言如裕王府,担任朱翊钧的先生一般,是为了与景王之间的权势争夺,而今李贵妃这般,其实也是在给朱翊钧壮声势。
她对于沈无言却也十分了解,从当年他来京城,到今日在回京城,之间的种种都看在眼中,此人不凡自然不在话下。
而真正让他觉得要紧紧将此人拉拢,还是因为当年先帝临终前的某些遗言,她从那位张先生那听来,便早已深深的记在心理。
这一年来冯保又在耳畔言语,加之自家孩子也时常提起这位沈先生,于是愈发肯定此人定然会是自己以及儿子的贵人,便千方百计将对方从辽东拉回到京城。
她却也清楚,对方能回京城,其实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之事。如今在让他出任太子讲官,却才算给他了一个真正的大礼。
扫过那书生波澜不惊的脸庞,李贵妃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不住淡淡道:“前些天陛下还提及沈先生……如今沈先生名气越来越大了……”
这般一说,皇帝朱载垕也随即附和,道:“却是如此……之前几名从外面回来的太监皆都传闻,沈先生如今在文坛名声大噪……几乎要追上已逝的文坛之首李攀龙了。”
朱载垕虽说身为一国之君,却也喜通文墨,平日里也会读一些当世大家之文章,对如今的后七子若李攀龙王世贞却也十分喜欢。
以至于刚一登基,便立刻为王世贞之父洗脱冤情,随即又许之于高位,虽说后来王世贞并未就任,却也看的出皇帝的青睐。
此时他将沈无言比之李攀龙,却也算是对沈无言极高的评价。沈无言听来,也稍有惊讶,忙摇头道:“陛下过奖了……都是些玩笑。”
朱载垕淡淡笑道:“沈先生也不必谦虚……不过如今既然入朝为官,便要将心思用在朝政之上……至于文墨诗情画意……却还是放一放。”
沈无言微微点点头,应道:“陛下说的是……”
“不必如此拘束……”朱载垕满意的点点头,接着淡笑道:“罢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且退下吧……”
沈无言随即又施一大礼,躬身,道:“那在下……臣便告退……”
……
离开皇宫时天色却是已然不早,夕阳洒在宫墙之上,却又显得异常寂静。
只是当沈无言走出宫门之后,却发现所谓的寂静,都只是暂时的。而尘世间的喧闹,似乎往往只是隔着一道墙壁而已。
当沈无言刚迈出宫门之时,一名黑脸大汉便从边上窜了过来,瞬间便跪在沈无言身前,赔笑道:“沈先生,可等到你了……”
就在沈无言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高拱也从边上走了过来,怒喝道:“你这无赖,从哪来滚到哪去……老夫今日找沈无言有事……”
这般沈无言才看清那大汉,却正是之前万家那位护卫万熊,于是不住打趣道:“你这只浣熊又这般……没听见高先生都生气了?”
万熊却十分不屑的扫了一眼高拱,讥讽道:“这位老先生怕是眼睛不好……没看到这是万家的招子?”
“老夫管你什么万家。”被这黑脸大汉这般嘲讽,高拱心中愤怒早已无法遏制,随即猛踹了一脚万熊,接着怒喝道:“你滚是不滚?”
万熊却也不甘示弱,随即起身拍了拍衣裳,接着挺直了摇杆,瞪着高拱,沉声道:“这位老先生,说话便说话,可不要动手……老子可不愿跟个糟老头子动手。”
高拱平日里若是不上朝就穿着寻常衣服,今日也不例外,并未穿着官服。加之高拱本就农家出身,皮糙肉厚的,倒是让万熊以为是农家老头。
万熊本就长的五大三粗,却又比高拱高出一头,此时这般站在高拱面前,着实颇有气势。
倒是沈无言看着这一幕,早已哭笑不得,忙上前拉住万熊,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