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说到了这里,已经是哽咽。
程知琬咬了咬唇,都是自己不好。害娘亲流泪。不过,此刻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父亲虽然说是性子平和,不过却也是个执拗的人。从小到大,他一直喜欢的都是程知萱,对她不过是表面上的勤奋。如果只是凭着郭氏这么哭诉,是没有法子解决问题的。
她扬头看向了程三爷,脸上的表情认真无比,充满了歉然。
“爹爹,女儿知道错了。”
“哼!”程三爷冷哼一声,一双犀利的凤眸看向了跪在了自己面前的程知琬。“孽障,你还知道错处?今日我必要——”
他一时气得狠了,指着程知琬,就要说出罚她的话。
程知琬知道,有些话要是等着父亲来说,就迟了。因此,她伏在地上道:“爹爹,女儿知道错了。女儿自请去跪佛堂,跪到爹爹满意为止。还有女儿会在罚跪之后,罚抄《女诫》百遍,禁足一月。”
可以说这样的惩罚,对于程知琬来说是重的了。这一次的主动权在程知琬手里,而她知道,即便是方才程三爷想罚她,却也并没有这么严重。
他是堂堂的翰林侍讲,不是酷吏。怎么会做出那种苛责女儿的话。如果不是程知琬提前说出来,他也只会罚她禁足和抄《女诫》。而罚跪佛堂,跪倒他满意为止,这种惩罚,对于这个脚伤还没有完全好的程知琬来说,是严重的。
郭氏怔住了,她从来没有想到程知琬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自罚。而她马上落下泪来。“老爷,琬儿的腿伤还没有好。”
程三爷皱紧眉头,眉即便是皱着,也是好看的。“你真的是自罚?”
程知琬点头,紧绷的小脸露出了认真的表情。那是程恩远从来不曾看到过的。他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去吧,你要记得你自己说的。”
程知琬朝他磕了磕头,转身离开。
“老爷,您真的忍心?”郭氏的泪水已经滚落。“老爷,琬姐儿的腿伤还没有好。您的心好狠啊!”
程三爷本来想着重罚程知琬,可谁知道她竟然申请自罚。心中倒有些意态阑珊。
不知不觉,他的目光随着程知琬瘦弱的背影看过去,那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如此孤单。反而不像程知萱那种高挑的个子,看上去极是大方。
郭氏就这样看着程恩远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头一次,郭氏对于程三爷是如此的失望。为了自己的妾室和庶女,竟然如此苛责自己的嫡女。
程氏佛堂。
夏至满腹牢骚。
“姑娘,您何必这么对待自己呢?老爷从来都不会罚您这么重?您这样做,只能够让太太难过,让崔姨娘和三小姐高兴。”
夏至心直口快,想到什么跟她说什么。倒不是有什么坏心,只是太容易急躁了。她怎么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呢?
程知琬倔强地跪在佛堂的青砖地上,青砖冰凉,刺骨而又生硬,就仿佛以前她跪在永嘉侯府里面的佛堂里面。看来天下的佛堂都是一样的。
“夏至,你快回去吧!这里是我在受罚。不是你。快出去吧!”
夏至不能够违拗自家小姐的意愿,更知道小姐虽然平日里刁蛮任性,不过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她点头退了出去。
看着佛堂里面慈眉善目的菩萨,她再次跪倒。菩萨,既然您已经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会好好地把握的。我会把我生命中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东西都夺回来。请帮助我吧!
霁月轩。
崔姨娘听了陈三爷身边小厮侍画的回禀,柳眉倒竖,“你说什么,老爷去了书房?”
侍画回道:“是啊,崔姨娘,三老爷是这样吩咐小的。说是不要让崔姨娘等了,他这几晚都要歇在书房。”
崔姨娘绞着帕子,脸上露出了不满的神情。随即挑了挑眉,问着程知琬的情况,却被侍画告知程知琬自请受罚的事情。
吩咐身边的丫头碧桃给侍画打赏,让他回去。
“哼,想不到这丫头竟然对自己挺狠的,倒是能够自请去佛堂罚跪。看来是知道自己犯错了。到底是年纪小啊,看到了老爷生气震怒,就吓怕了。”
说着,眉头再挑,看着自己手上嫣红的指甲,眉间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程知萱看到崔姨娘得意的表情,心中却有些警惕。
“姨娘,我认为这里面还是有问题。”
“你这丫头,琬姐儿才有多大,她可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她有什么本事,我们还能不知道?”崔姨娘不以为意地笑道。
程知萱看了一眼崔姨娘,心中不由慢慢地放松下来。毕竟她是重生的,论起经验阅历,自己自然不如崔姨娘经历得多。毕竟她是看着程知琬从小到大。想来可能是自己太多心了。
经历了一夜的罚跪,程知琬的膝盖都已经麻木了。心却慢慢地变得坚定起来。她知道,凭着她对程三爷的了解,这样一个从小就娇纵任性的女儿,乍然说出来这样的话,他定然是不信的。他会看,他会在静静地等待,看着自己的“悔过”。
可是,这个过程会很久。不过,她有信心等待着爹爹重新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毕竟对于她来说,她等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在最后的时刻,父亲和母亲都是向着自己的,虽然这一刻来的晚了。
不过,重活一世,这些都不重要了。
长夜漫漫,这一夜对于程恩远也是不好过。闪现在面前的总是小女儿眼神中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