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钱氏皱着眉头,幽幽道:“你这主意,出得极好。此事,需一步步来。先将从望的婚事定下,再议承爵的事。至于那林西……老爷刚刚在兴头上,待过了这阵子,咱们再慢慢筹算。”
……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林西瞧着眼前相携而来的夫妻,心中感叹自己这处院子,何德何能,竟劳各路神仙惦记。她悄无声息的给春夜递了个眼色。
春夜上前接过丫鬟手里的食盒,笑道:“奴婢替姑娘多谢大爷,大奶奶关心。”
李从德见她一身绿衫将胸前撑得鼓鼓囊囊,目光忍不住在其胸上流连几下,方才笑道:“小西啊,你这婢女,不仅人长得标致,话也说得好听。”
春夜见大爷一进屋,目光便像条蛇一样,盯着他瞧,心下便觉着不舒服,不由用眼角扫了扫大奶奶。那大奶奶像无事人一般,只管坐在着喝酒,对自家男人的行径恍若未见。
春夜心头一阵隔应。
醉翁之意不在酒。林西听着这话,亲自奉了茶,送到李从德跟前,意味深长的笑道:“到底是太后老人家疼我,送了这么四个可心的人儿给我,大舅舅若是羡慕了,回头小西进宫见着太后,替大舅舅再要几个来!春夜,去把昨儿个祖父赏的甜瓜切几个上来,给舅舅,舅母解解暑气。”
春夜正愁摆脱不了那如影随行的目光,听得姑娘这一说,忙转身掀了帘子出去。
周氏瞧着春夜的背影目光微深,微微而笑,心下却在思虑林西这几句话中所含的意思。
李从德打了个哈哈,浑不在意道:“正是,正是,回头侄女可得替舅舅要几个好的来。这屋里闷,你与你大舅母说会子话,我到外头院里透口气。”言毕,李从德已起身离去。
林西正欲相拦,却被那周氏一把拦住。
“且让他去,正好剩咱们娘俩一道亲亲热热的说话。”
林西目光在周氏身上打了个圈,暗叹了一声。
男人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的将眼中的热度移向别的女子,这周氏不仅不气,反倒是帮着男人行事,这份大度,这份体贴堪称女子中的典范,大舅母,你真真是贤慧过了头啊。
周氏如何知道林西心中所想,笑着将她按在椅子上,道:“今儿个去相府,可还顺利?”
林西一坐下,心下倒也不急了,反倒是想看看这夫妻俩,今儿唱的是哪一出,遂笑道:“都很顺利,该报的恩也报了。”
“相府的人,不嫌咱们侯府礼物轻薄吧!”周氏意味深长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西只当不知道这话中的深意,笑道:“都是外祖母亲自备下的,自然是不会轻薄的。”
周氏胸口似有块大石被压着,闷闷道:“小西啊,你人小,有些事,怕是想不周全,有夫人帮衬着,自然是好。只是……”
林西见她拖长了调子不说话,故意装着喝茶,没有追问下去,将她冷在了一边。
周氏见自己的话,无人应和,只得自圆其说道:“今儿我给夫人请安时,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听下人说一早便为了库房的事,与侯爷吵了一架。”
林西这才笑盈盈的问道:“舅母这话的意思是……”
周氏瞳孔向微缩,凑近了低声道:“你才进府,有些事情怕不知道,夫人这人,最是看重钱财。我怕你一个不甚,将夫人开罪了去。”
周氏见林西一脸的懵懂,心想到底是外头长大的野孩子,这大宅门里的是是非非,一点都看不明白。
她放柔了声音道:“姑娘的出身……不消我说,姑娘想必自个心里都知道。侯爷为了姑娘,已做了许多出阁的事,今日你带到相府的东西,又都是些好的,夫人面上不说什么,只怕心里……存了想法。姑娘虽有太后、侯爷的宠爱,可到底一个在宫中,一个管着外头,总有顾不周到的时候。姑娘身处内闺,只在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将夫人哄好了,才最是正经。”
周氏这一番外话,掏心掏肺,言肯词切,听着哪里像是舅母所言,简单比亲娘的话,还中肯三分。正所谓反常即为妖,林西心头当场奏响警报。
她思忖片刻,一脸感动的拉过周氏的手,道:“多谢舅母为我思虑,我初来乍道,必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舅母多多提点,免得开罪了别人,而自己尤自不知。”
林西对自己做作的演技鄙视了一番,心道光拉着手还不够,该学红楼梦里的宝哥哥,动不动就滚到长辈的怀里,方才能显得自己的真心。
周氏见林西的反应尽在她的意料之中,心下得意,脸上感叹道:“谢什么谢,你小小年纪,便无父无母的,流露在外,身世堪怜,让我这个作舅母的如何不疼你。刚刚说的只为其一,其二你如今已十四岁,正到了该说亲的年龄,将来的婚事,终规是落在夫人的手里。女人家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好坏那是一辈子的大事。”
林西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走到周氏跟前,深深一福,感切道:“舅母大恩,林西莫耻难忘,日后必有所报。”
周氏扶起林西,脸上的笑意,像十月娇艳的阳光。
眼前的女孩目光纯净,情神自然,一看就是不谙世事,只消再将她哄几句,将来心中所求,不怕她不应下。
“傻孩子,什么恩不恩的,舅母冒着大不违说这样一番话,哪里是图你的回报。”
林西抬头,看着周氏脸上刺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