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则诚暗下轻叹,缓缓起身,走至窗前,一把将窗户推开。
一轮明月当空,倾泻大地,又是一年团圆日啊。
高则诚忽然想起小时候,每逢中秋,与大哥二人围坐在母亲生边嬉戏的场景。时光一瞬,已是经年。转眼,几十年过去了。
高则诚徒生畅然。
“老爷,王姨娘刚刚派人送了几只月饼过来,说是她亲手做的,想让老爷尝尝。”
高则诚眸色一暗,冷声道:“你们拿去分了!”
言罢,背手走了出去。
……
从翰墨院出来,夜色更浓。一路树影婆娑,密密匝匝的枝丫随风摇堑,映落满地森森碎影。
高则诚走进朝春院,烛光微希。
夏氏卧在床前,见他来,欲起身服侍。
“你歇着罢,这等小事,让下人服侍。”
夏氏轻轻颔首,不再言语。
高则诚转身去了净房,不消片刻,人已上了床。
夏氏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似已睡着。
高则诚看了看她的后背,苦笑道:“那孩子终是不愿意。既如此倒不如顺了她的心罢。”
夏氏半阖着眼睛,心下暗自惊心。
“人各有志。你不喜荣华富贵,锦衣玉食,这世上与你同心的人,到底是少。”
夏氏幽幽一叹,翻过身来,对上深邃的目光,柔声道:“罢了,随她去吧。回头就劳你替她寻一门好亲。”
高则诚微微一笑道:“不知为何,我如今倒也觉得梅家是门好亲。”
夏氏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老爷何出此言?”
高则诚拉过她的手,笑道:“这世上,能让你瞧得上的东西,极少。这梅家能入得你眼,可见是极为出众的。”
夏氏心知男人此言,不过是安抚她的心罢了,叹道:“也不见得有你说的那么好。夜了,睡罢。”
高则诚手中用了些劲,笑道:“急什么,横竖十五休沐两日,明日不用早起,你我夫妻再说会话。”
夏氏索性爬起来,高则诚长避一伸,将人拢在怀中。
夫妻俩静默半晌,夏氏思了思,道:“今日宫中的事,老爷信哪一个?”
高则诚凝视片刻,灼灼道:“这孩子是你肚子里出来的,虽与你不亲,然品性必不会差。定是有什么误会,使这姐妹俩生了嫌隙。我可以不信三丫头,但信你!”
夏氏心中大痛,手不由的抚上男人的脸庞。她瞒了他十四年,他却一无所知。
“则诚!”夏氏微有哽咽。
高则诚一把抓住脸上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低头的眼中浮起情深几许:“怎么了?”
“没事。今日往宫中这一趟,有些累了。”夏氏掩了神色。
高则诚心痛道:“以后府里的事,你只管让下人去做,别太操劳了。”
夏氏唇边扬起一抹苦笑,道:“几个孩子的婚姻,嫁妆,总不能让下人去操劳。我既然已坐了这个位置,总要将这位置做好,没的让府里府外的人,瞧了笑话。”
高则诚听罢心头欢喜,将夏氏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她素来心性冷淡,能为他退让至此,已实属难得。这辈子他与她能这般平安相处,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
高则诚低下头,将唇覆在两片柔软上。
烛火渐间,半得一室静谥。
……
将军府中,宋年狼吞虎咽。
杜氏静然坐在对面,细心的替男人布菜。
宋年因是武将,食量比着一般人要大,因此顿顿要吃宵夜。
“对了,怎么没见夕儿?”
杜氏淡笑道:“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从宫里回来,便说身上乏,连晚膳也没吃,便歇下了。”
“噢,可是有人让她受气?”
“哎哟,我的老爷啊,今日在宫中,就数你家女儿最体面,哪个敢给她气受。”
宋年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皇上他也相中咱们女儿?”
“我瞧着,太后倒是极满意的。”
宋年拿筷的手一顿:“这话是何意思?”
“我瞧皇上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宋年眼中惊愕乍现,默然许久,猛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拍,叹道:“皇上他,到底是年轻啊……”
杜氏嗔看他一眼,低声道:“今日宫中还出了桩事情。”
“何事?”
杜氏将筷子重新递到宋年手中,娓娓道:“急什么,再用几口,我一一道来!”
……
闺房中,宋夕垂着眼眸,忽然一起身,将高几上的一方白玉美人瓶狠狠的往地上一砸,身子不住的微微颤抖。
赵靖玥,你欺人太甚,竟敢将本姑娘的一片爱意,踩之脚下。这让她如何能忍下这口气。
宋夕越想越怒,越怒越想,尤不甘心的从地上捡起稍大的白玉碎片,又狠狠的砸了下去。
这世上,还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心下亦已然决定,宋夕提裙便往外走同,侯府在外头的丫鬟忙上前道:“小姐要往哪里去?”
宋夕胸口起伏,冷冷道:“去跟父亲说,我有要事找他!”
……
宋年用罢宵夜,新沏的茶还未喝上一口,却见女儿一身单衣跑了进来,一头便扑进了他的怀中,轻声抽泣。
宋年高大挺拔的身子轻轻一颤。记忆中女儿虽然娇纵些,却绝不软弱。
“出了什么事?”宋年有些手足无措。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杜氏走到父女身侧,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
宋夕哑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