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从贴身的衣服夹层掏出一个灰蓝色的小包,展开之后里面是一叠皱巴巴的钱,有几张粉红色的,更多的是黄黄绿绿。
林玉芳看了几眼,又小心翼翼地重新包好,塞在我手里,含着泪说:“你们结婚的时候,什么像样东西都没有,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这点儿钱本来是攒着,打算给你买个戒指的,现在看也是没机会攒够了。你别嫌少,就拿着吧。我没本事教不出好儿子,就连这点心愿也没本事做到,你别嫌弃就好。”
我看着她布满冻疮的手,心里酸的要命,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又怕咸水掉在伤口上她会疼,赶忙擦了眼泪,把钱塞给她,“妈,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钱我不能要。妈,以后你真的别出去找活儿了,大冬天的,你这得多疼啊。”
“冬天都嫌冷,出来干活的少,找家政的多,给的价格才高。再说了,要是夏天,人家嫌我干的慢,还不要我这老婆子呢。”
她把钱塞在我口袋,拍了拍手上的冻疮,笑嘻嘻地说:“看着吓人,其实一点儿都不疼。我从当姑娘的时候就年年生冻疮,早就习惯了,真的没什么。你照顾好自己,别瞎操心我的事情,我身体好得很,还能帮你们带孙子呢!”
这话是林玉芳曾经时常说的,这时候听起来,分外的让人难受。她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愧疚地看了看我,转身就往门外跑,嘴上还说:“走了,走了,好几家打电话催呢,我没时间跟你聊了。以后好好吃饭,看你那手冰的什么样子!”
我赶紧冲出去给她钱,她却已经进了电梯。看着电梯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下跳,我的眼泪也一颗一颗滚了出来。
“他家的美好品德,都被林玉芳一个人占完了,要是能分一点点给朱仁锋,也不至于这样。”陶安的声音轻轻飘出来,她的嗓音就像她的人,一样轻灵一样柔软,“进来吧,外面那么冷,总待在外面干什么,你要是冻病了,林玉芳会心疼的。”
我进来关上门,心情有点不好,觉得胸口憋屈屈地闷,就没回答她,回到卧室躺着了。
陶安隔着门,声音轻灵得像琵琶一样,虽然说着玩笑的词语,但掩不住底子里那点悲伤,这就是陶安,再欢快也是隐隐的疼。
她并不开门进来,而是贴在门上,带着点调侃地味道说:“知道你不舒服,可我还是得提醒一下。今天三月九号,是你离婚的日子,也是苏秀娟的生日。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或者是不停地哭啊哭,或者擦干了眼泪,带我去拜访一下伯母。过年都不去看她,你可真狠心呢!”
我长叹一口气,觉得非常疲倦,却不得不起身打开了门,对着悠闲品茶的陶安说:“我洗把脸,你先陪我去一趟超市吧。”
她斜着眼睛看了看我,嘴角轻扬,似乎在微笑。不过,因为她天生嘴角上翘,又噙着茶杯不肯放开,所以我也没看清陶安是不是在笑。
算了,管她开心什么,既然要出门,还是洗把脸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