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相册收回到抽屉里,再回来的时候,苏秀娟已经在收拾桌子。
陶安也恢复了优雅的姿态,坐在沙发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眼里却是压不住的笑意。我看得气恼,抛过去几个凶狠的眼刀,可是她丝毫不惧怕我,笑得更热烈了。
一直挨到苏秀娟收拾好了厨房,我和陶安还是维持着这种诡异的状态,一个假凶狠一个笑不停。
苏秀娟在我额头上摸了摸,顺势坐下,握着我的手说:“好久没有和你这样坐一坐了,你能回来看看我,真是比什么都好。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看看你瘦成什么了。”
这一刻的她让我有点恍惚,似乎坐在我身边的不是她,而是我早就去世了的妈妈。我看着她束得整整齐齐的头发,突然心里有点酸酸的,这些年,她也老了啊。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但眼角深深的褶皱还是诉说着,这个女人嫁进来我家,已经很多年了,她从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终于熬成了两鬓斑白的小老太太。照顾我,照顾爸爸,什么福也没享过,却从无怨言。现在还得苦苦支撑这个家,这个早就支离破碎,只剩她独自一人的家。
说起来,真正辛苦的是她。
谁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使鬼差,我在自己的眼睛被泪水弄迷糊之前,迅速从包里摸出一张卡,递给苏秀娟,尽量平静了心情,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有空的时候多出门玩玩,给自己买点新衣服什么的,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该对自己好一些。”
她被我突如其来的交代吓到了,疑惑得问,“我,这……这不合适,不行的。这个钱是,是孙姐她……”
“这张卡给你,也是图个安心,免得回家之后他继续跟我要。你也知道,我们俩攒钱不容易,要真的借出去,收不回来就麻烦了。”我知道苏秀娟不会拿我的钱,只好推说:“你如果需要用,就直接从里面拿,卡的密码是我爸的生日。如果不需要,就当是帮我保存了。”
我这样说,她才勉强不再推脱,“你这样相信我,我,我真是……”她眼角泛泪,拿着卡进了她的卧室,连陶安都严防死守,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仔细地在里面折腾了十几分钟,这才安心地出来。
苏秀娟难得的口吃了一回,让我觉得感动又心酸。两年了,我们从没有这么久的待在一起过。这次要不是心情低落,觉得有个人在身边聒噪也还不错,可能还会像以前那样,说几句话就离开。
直到告别的时候,她还是握着我的手,几次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上车的一霎那,对于欺骗苏秀娟这件事,我真的有点于心不忍,恨不得直接说,我离婚了,可以搬回来和你一起住。
可是,两年前我大发脾气离家出走的一幕,似乎就在昨天,我实在无法放下面子,说一声:其实我早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