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枢额上青筋暴出,恨不得上前将她掐死。
李舜依旧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他转向高湛。不疾不徐地道:“若舞青霓真的没有问题,那她为何要逃?凌云又何在?”
高湛比他还沉稳,冷笑一声:“李大人,试问如果你知道有人对你不利,你还会伸出脖子去给人家砍么?”
“高大人,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谁敢乱动杀伐,若不是你们心中有鬼。怎么会害怕别人加害”,李舜亲和的笑功实在令人佩服,“本官行的端,坐得直。若是换作本官,一定安安静静的坐在府里恭候你们大驾,刑部大牢也罢,诏狱也罢,本官相信圣上英明神武,一定会还本官一个清白,而不是恃宠而骄,与官府大打出手,闹的整个京城鸡犬不宁。”
站着说话不腰疼。高湛心里诽腹着。他别过身子,实在不想再看见李舜带了面具似得的假面孔,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退一万步说,你若真是担心舞青霓的安危,派手下凌云将她救出,虽于法不合,却也于情可谅”,李舜说的振振有词。连七梁冠上两片桃叶似得翅儿也跟着有规律的抖动,“人已救出。风波已过,他就应该进殿请罪,而不是将舞青霓藏匿起来,你说是不是呢,高大人?”
高湛语凝。
宏治端然的坐在盘龙交椅上,注意着他们二人的一言一行。
李舜唇角堪堪扬起,就见门外一个侍卫转进来脆声禀道:“锦衣卫千户凌云求见陛下。”
李舜的唇角瞬间下拉,整张脸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蔺羲钦使劲儿抿着唇角,欲笑不敢笑,脸看起来也挺难看的。
宏治微微颔首。
崔珃尖声喊了一声“传”。
片刻后,穿着大红妆花飞鱼服的凌云便目不斜视地跨进殿中,行了礼,道了万岁。
宏治道:“池枢说你带着上百名锦衣卫去了高府与袁耀宗手下的人火并,可有此事啊?”
“启禀圣上,下臣求见陛下,正是为此事而来”,凌云声音宏亮,让人听了感觉正气凛然,“高大人知道池大人去了教坊司打听舞青霓的事情,便与下臣在衙门里等候池大人,可一直到深夜也未见他回来,下臣便去了池府与满庭芳打听,也都打听不到,高大人担心舞青霓遭人陷害,便连夜赶去了祝大人的府上,想要打探黄迁的下落,还遣下臣去高府保护府上人的安全,没想到,中途便听人飞马来报,说袁大人带着官兵包围了高府,下臣怕高府有所闪失,随即点了几百名锦衣卫赶去了高府。
“下臣本想与袁大人好好商量,待事情上报皇上再做定夺,可袁大人却手执首辅李大人签发的搜查文书,一定要进府搜查。下臣以为,高大人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又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他的府邸自然要皇上谕旨,方可搜查查抄,下臣与袁大人一言不合,发生争执,如此才火并起来。下臣知罪,请皇上责罚。”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文雅的道出了“打狗还得看主人”的道理,高湛一听,便知道一定是有人教授,否则他这个笨嘴拙舌的怎么忽然变得能活死人肉白骨了。
凌云与高湛所说的分毫不差,他们也没有串供的机会,宏治心中已经了然了。
高湛是自己的贴身护卫,沂王与李舜欲要延揽,但高湛不从,便与他们二人产生了隔阂。池枢一直想要更上一层楼,李舜则助他一臂之力,如此,锦衣卫也就成了沂王一党,但高湛行事滴水不漏,他们抓不到把柄,只好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正好舞青霓又是从教坊司出来的风尘之人,他们便捏造舞青霓是苏琀的事实,并把高湛引到祝府,设下埋伏抓捕他。
沂王怎么会不想延揽高湛,方才那种情况,他应当出面维护才对,最起码也应该缄口不言,可他却笃定的站出来要将高湛凌迟处死,足以说明他们之间积怨极深。
宏治心中冷笑,自己差点就成了沂王与李舜手中的刀了。
宏治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却不怒自威:“所有人听旨。”
殿中所有的人齐齐跪了下去,垂首恭谨的聆听。
大殿空前的肃静,只有跪地时衣裳的摩挲声与呤叮佩鸣。
“沂王、李舜,治失察之罪,罚俸一年,齐王,抗旨不遵,但念你是被祝令仪蒙蔽,便禁足三月,好好在府上面壁思过,池枢,革去锦衣卫副指挥使一职,流放闽清,高湛,你受了委屈,本该赏赐抚慰,但你遣手下与官府火并,知法犯法,功过相抵。都退下吧。”
众人山呼万岁。
准备退殿时,外头侍卫却高举文书飞奔而入,文书上头插着三支灰白翎羽,一看便知是八百里加急,众人眉间皆是一跳。
“何事?”宏治眉峰紧蹙。
侍卫单膝跪地,行的是军中礼仪,双手托着文书举高过顶:“通州知府八百里加急奏疏,通州匪寇作乱,约六千余人,事发突然,攻击迅猛,通州人马不足,请皇上速速发兵剿灭叛乱。”
齐王当场软瘫在地。r4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