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一行人到了诏狱,番子将两具尸体抬到尸房便离开了,只留下高湛与凌云二人。
尸房昏暗无比,只在墙侧一角点着一盏豆灯,泛出一圈幽黄。
凌云觉得奇怪,疑惑地抬眼看向高湛。
高湛微微一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自己查看。
凌云会意,凑到其中一具尸体前,伸手揭开了套在尸身上的黑罩,眼睛登时大睁,楞了楞,又疾步闪到另一具尸体前,再次掀开黑罩,然后他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这、这两人不是暮园里被那些护院灭口的下人么?”
高湛点点头:“在暮园的时候,他们的阴谋败露,其中一名护院迅速锁定了冯宽,要将他灭口,可想而知,冯宽这个人一定知道很多的内幕,是他们不得不除的,还有曾讳,也与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身份特殊,一旦供出他们,他们便会受到株连,所以这两人,是他们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要除掉的,所以我便提前做好了防范,我们抓捕二人的消息是梅荨散布出去的”,他笑着拍了拍凌云的肩,“没有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戏演的真一点,他们才会充分相信这二人已经被他们灭了口。”
“原来是金蝉脱壳啊,难怪”,凌云恍然,若有所思地道,“这些人靠坐在囚车里,头上罩着黑布,又穿着他们二人的衣裳,确实很难被他们发觉。”
“光这样是绝对打消不了他们对二人身份的怀疑的”,高湛从袖子里掏出一只木质药瓶,递给凌云,“你看看这是什么?”
凌云疑惑不解地接到手中,这不是梅荨让自己同信一齐交给大哥的么?他揭开上头的棕色软木塞。瞄准瓶口仔细瞅了瞅,里头是一些浅黄色的药粉,隐隐还有细细的花香盈入鼻端,他认真想了想,仍然一脸疑惑地道:“这是什么?”
“跟踪药粉。”
“跟踪药粉?”凌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江湖上神乎其神且千金难求的东西,显得很是激动,忍不住。梅荨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做什么啊?”
“他们若是见不到跟踪药粉,怎么会相信囚车上的人是曾讳呢?”高湛看向两具尸体,“囚车上的那只白羽蝶便是追踪药粉的工具。”
“白羽蝶?”凌云努力回想了一下。还是不记得囚车上哪里有蝴蝶,但提起追踪药粉,他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曾讳身上有追踪药粉。那他藏到哪里也不安全呀。”
高湛笑道:“他哪里也没藏,就在暮园。”
“对哦”。凌云一拍大腿,“曾讳在暮园的时候就被施了药粉,所以那里已经有了药粉的痕迹,他继续呆在那里也不会被怀疑。而且因为暮园藏匿钦犯,园子已经被我们扣下了,还派了人在那里看守。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保护园子了,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肯定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曾讳与冯宽两人竟然还藏身暮园。”
“他们这一回可是铁了心要灭口,若不是使用这金蝉脱壳之计,必然会被他们诛杀”,高湛想起与他交手的那名男子,唇角略略一勾,“梅荨所料不差,他果然亲自动手了。”
“大哥,他们是谁啊?”
高湛望向小气窗外的细细雨丝,沉声道:“云南药王少主黎楚泽。”
凌云对这个名字感到格外诧异,他甚至还觉得不是自己听错了就是高湛说错了,云南黎府占据地理优势,以出售药材闻名大洹,也成为了足以与梅家平分秋色的大商贾,怎么会与这些事情搅合在一齐呢?但仔细想想,梅荨不也是以商贾的身份跻身京城,参与朝廷波谲么?黎家自然也可以,只不过他们比梅家更为低调罢了。
凌云不了解其中盘根错杂的关系,所以想的也比较浅,而高湛却不同,梅荨已经将从细作文绣到北市爆炸再到梅府夜杀全都合盘告诉了他,这一系列的阴谋全是李家与黎家合谋而为,这就说明黎家老早就与朝廷有了瓜葛,才会如此默契地与朝廷重臣联手铲除对手,换句话说,黎府已经渗透到了朝廷内部,与这些命官取长补短,各取所需,官员自然是为了平步青云,那黎家又意欲何为呢?
最开始梅荨也没有料到李黎二府会有什么牵连,她最初本来是想通过与黎府的商务合作,打入到黎府内部,从而一探究竟,但后来的事却全部不受控制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连她暗中佐助荣王的事也被提前暴露。
梅荨觉得事有蹊跷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细细想了一遍。
她佐助荣王这桩事情一直心存怀疑的就是李舜,而正在梅家打算与黎家合作的关口,这些事情却被揭发了,所以很有可能是黎家把与梅家合作的事告知了李舜,而李舜又在长公主的晚宴上听取了桓平侯裴之庆的话,认为梅荨上京动机不良,怀疑李舜引狼入室,便将这些疑虑告诉了黎楚泽,黎楚泽自然不敢大意,便打算想办法摸清梅家的底细。
后来的事情便完全印证了梅荨的推断,黎家知道阚育在寻文绣,便利用文绣让梅荨浮出了水面,然后调动江湖高手入夜围攻梅府,声东击西,制造北市的火药爆炸,再利用李舜对宏治的谏言,制造暮园与朝阳门的陷阱,再一举铲除梅家。
“大哥,你怎么能确定一定是黎楚泽?”凌云还是不大相信。
高湛笑道:“本来是没有那么快确定的,但因为你一箭挑开了黑衣人的头罩,才让我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
凌云抓抓后脑勺:“我挑开的是他的头巾,又不是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