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陪着薛姨妈玩了一会,也寻了借口离开,正遇着前头贾政打发人来,说请了一个积年老儒,人品学问都颇有可看,请姨妈派人看看,若是可以,便请了给哥儿也好。
薛姨妈喜不自禁,道:“你家老爷选的人再是没错的了,不用多问,我这就打发人请去。”说着忙吩咐打赏来人,宝钗见慈母一片殷切之姓獗隳芨暮盟频模忙止住她道:“妈,我有一言,你且听我说。”
薛姨妈问起,她便道:“其实先生们的好坏,倒在其次,要紧是要哥哥肯听才行。论理我不该议论人家家事,只是姨妈家里宝兄弟那样人品,请来的先生也是极好的,偏生老太太溺爱,换了几个先生都不成,宝兄弟年纪小,天分高,还有可造之处,哥哥他这样年纪,又没个长辈管教,先生到底是外人,到时候哥哥一来哭诉,妈难免偏听着哥哥的,要辞了先生,到那时再好的先生也没个计较,妈你说是不是?”
薛姨妈道:“你说的在理,我定然不偏溺着他便是。”
宝钗道:“这也不够,他在外头,我们哪里知道他是在读书,在看账,还是在做什么?家里头下人定然都向着他,我们圈在内帏,倒是成了聋子瞎子了。”
薛姨妈惆怅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宝钗道:“我说咱们倒收拾出一间屋子,妈管住哥哥,每日在里头读书,不叫他出去。家中下人的事,也都计较起来,我看琏二嫂子隔着帘子理事也是好的,妈你不要怕麻烦,只把家法立着,银钱管上,哥哥翻不了天去。”
薛姨妈极之称善。宝钗见她应得爽快,晓得她恐怕镇不住哥哥,又道:“我看妈还可托姨父好生管管,不求哥哥下场考试,只要他再不去闹事就好。”
说到闹事,想自己终究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落选女官,失去支持家中的机会,不免怅然,薛姨妈只当她还念着之前打死人的事情,把她搂在怀里道:“我知你的心思,放心,我定然好生整肃家里,再不叫你哥哥出去混闹惹祸便是。”
宝钗微微一叹,点头道:“但愿如此。”当下打起精神,和薛姨妈两个便商定家中规矩,将号牌等物皆一一定下,向何人取何物,账向谁报,并当值轮班皆一一打点,特选老成持重之家人为薛蟠长随,又遣人去和薛蟠说。
薛蟠乍闻母亲此举,自然不愿意,进来便嘟囔道:“那有里头管到外面爷们的事的?”被宝钗抢白道:“家事向来由母亲做主,等你娶了嫂子,自然有嫂子来管,不然你去外头看看,你那些朋友同学,仆役银钱,哪个是亲自过手的呢?”
薛姨妈也帮宝钗道:“蟠儿是要收收性子,好好读书才行。”
薛蟠和薛姨妈磨了良久,见他母亲竟当真是心硬如铁,犟脾气上来,跺跺脚跑出去了。
薛姨妈见儿子如此,站在门首看了半晌,不知自己是否说重了话,暗自生出几分悔意,待看见宝钗,又定下心神,到底是担心儿子,赶忙地让人追出去跟着,一会小丫头同喜回来,道:“大爷出门去了,我哥哥他们跟着,说是去找琏二爷还是珍大爷去了。”
薛姨妈听得是跟贾府里头的人出去,才放下心来,宝钗听得是跟贾琏贾珍,倒是心里一咯噔,待要再和薛姨妈提,只是空口白牙,且又是住在人家,不好说得,只好把嘴一努,对同喜道:“你再去叫几个小子,叫王二叔跟着,别往不好的地方去,夜了早些回来。”
同喜看薛姨妈,薛姨妈先还犹豫,后来听宝钗说“夜了早些回来”,马上道:“是极,多叫人跟着,早点回来是正经。”
同喜一溜烟去了,薛姨妈方看宝钗,欲言又止。
宝钗知道自己表现得过了,只是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实在也说不出口,只好假作不见而已。
这一日着实劳神,倒在床上便睡,恍惚间听闻有人谈笑一般,待到醒来,推窗而望,又是一个好天,问莺儿道:“妈在那里干什么呢?”
莺儿回说王夫人来了,宝钗忙便起身,只一牵动,顿觉头晕脑胀,眼干舌燥,晓得是胎里带来的热毒来了,便把身子支一支,唤莺儿拿了冷香丸吃了一丸,觉得好些,方扶着丫头们出去见过王夫人并薛姨妈两个,王夫人见她面色不好,问起来,宝钗把缘故讲了,王夫人道:“啊哟,那日我倒忘了,那府里有好白梅,派人替你讨去倒好。”
薛姨妈笑道:“先时家里制的还埋在梨花树下呢,南边也常备着花瓣,不用惊动那边府里了。”又叫宝钗快入内歇息。宝钗在里间炕上坐着,头晕眼热,叫小丫头拿玻璃镜子一照,见眼白处微红一片,倒不好劳眼睛,便躺在那里思量日后罢了。
她本因王夫人来了,穿得颇庄重,待进来以后将外衣都去了,换了家常衣服,莺儿将香包等物都摘下来收好,宝钗便把黛玉所制香包拿来把玩,一见此物,便又想起黛玉自小也是娘胎里带来的病症,不知道现在那用燕窝养着的说法已经有了未?如今她虽在贾母跟前养着,比在潇湘馆要更得珍重几分,然而毕竟是别人家里,只怕倒未必有人想得到,想了一回,倒记起一件事,轻轻掀帘子出去,对薛姨妈道:“妈不是有东西要给姨太太家的姑娘们?”
薛姨妈一拍手道:“我忘了。”叫香菱:“把那匣子花儿拿来。”又对王夫人道:“倒借你的人跑一趟,把这花儿给他们姊妹们送去,一共十二枝,你们家三位姑娘每人两枝,林姑娘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