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近日因宝‘玉’发奋读书,常不在身前,颇觉老怀寂寞,因遣人接了史湘云来家小住。-湘云正是巴不得要出‘门’呢,催着翠缕匆匆收拾了东西就来,见了姐妹们,大说大笑,十分畅意,探‘春’就趁着贾母在,把书社的意思说了,贾母之心,本是不*孩儿们把读书当个正经事的,然见一众孙‘女’皆高兴,也不忍拂了她们的意思,就笑道:“不知你们这书社限不限年纪,倘若不限,我倒也想参一社,分子钱照给,如何?”
众人如何肯说不字?当下史湘云带头,几人热热闹闹地商议起来,凤姐第一个说也要出二十两银子,又说要叫戏,被李纨打趣道:“我们这是风雅事,你又‘弄’得吵吵嚷嚷的,倒没意思了。叫我说,就在我那里大家开一席,也不要大桌子,就那小桌子摆上五六处,各处有各处风味,四面用书架子隔开,每个架子上放不同的书,大家来猜句子,输了的罚酒,岂不是好?”
凤姐笑道:“若是这么着,倒不是书社,倒是寻常酒席了,不好,不好,我不去了,分子也不出了。”
贾母笑骂道:“不去就不去了,难道我们还强迫你出那点分子钱不成?还要巴巴地补上一句。”
凤姐道:“老太太不知道,若是那些妹妹们也就罢了,我岂止是二十两呢,二百两我都替她们出了,只是这里头有个大嫂子,一则我是弟妹,不好越过了她去,二则嘛,大嫂子才是家里最大的财主,她都不出钱,倒叫我出,我不服气。”
把李纨恨的捶她道:“平白无故的你又拿我来作伐子!我那里是财主了?不许瞎说。”
凤姐笑而不语。
贾母看一众孙辈们笑一回,又问鸳鸯道:“多早晚了,‘玉’儿怎么还不来?别睡多了,晚上又不睡。”
鸳鸯便叫小丫头:“去看看宝姑娘、林姑娘怎么还不来呢?”
外头小丫头笑道:“这不是来了么?”
鸳鸯抬眼一看,只见宝钗头上绾着金累丝红宝石嵌珠簪,项上戴赤金项圈,裙边有豆绿宫绦、羊脂‘玉’佩,身上是银红缎袄,白底梅‘花’绫棉裙,除绫棉裙外,皆是一‘色’八成新的料子,她本是‘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的底子,如今却特地施了脂粉,越发衬得纤白明媚,皓齿丹‘唇’,行一步,便站一会,回头看一眼,后头黛‘玉’一身大红对襟羽缎斗篷,头上一支白‘玉’簪,簪上数颗红宝石攒成一朵梅‘花’,灿烂夺目。黛‘玉’亦是眉目含‘春’,容光照人,婷婷袅袅而来,一路进屋,宝钗顺手便将她的斗篷脱了,‘露’出里面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桃红马面裙。
贾母见这两人一丰腴一清秀,都穿着‘艳’红的衣裳,却是一个乌云叠鬓、杏脸桃腮,那一种fēng_liú韵致、温柔婉约之情,虽辞句而不可形容其妩媚,一个骨‘肉’匀停、丰姿俊雅,两靥含情、怀羞怯怯,又是另一种不能成书的秀美,两人语笑盈盈,步履轻缓,到了贾母跟前,一齐‘插’葱般福身下去,两个一般娇滴滴道:“老太太安好。”把个贾母喜得眉欢眼笑,一手搂住一个,只是心肝儿‘肉’般摩挲抚慰,面上倒作态道:“你妹妹她们都在商量着书社的事呢,偏你们来得这样晚,到时候书社的日子,我们就不叫你们了,我们自己乐去。”
宝钗只含笑看黛‘玉’,黛‘玉’早扭股糖一般滚进贾母怀里,使出平时向宝钗撒娇的劲头,夸得贾母是天上无双、地下少有的大方,把贾母并屋中众人都逗得笑成一团,凤姐大笑着指着黛‘玉’道:“老太太瞧瞧,这么个瓷娃娃般的林妹妹,叫我看了都喜欢得不成,老太太怎么舍得叫她受一点子委屈!”又拉着黛‘玉’的手道:“林妹妹,你莫怕,老太太不让你去,我带着你,我们悄悄儿地去,把她们的酒都喝光。”
贾母本来已经好些,闻言又大笑着道:“我既是那天下第一等慈祥和善的祖母,自然是不能为难这天下第一等乖巧和顺的外孙‘女’的了!偏你又出来做这个顺水人情。”
凤姐笑道:“我不过先把老太太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了,老太太若不肯松口,我还不敢放这个话呢。正是老太太松了口,我才好仗着老太太的势说这么一句,林妹妹心里也明白。叫我说,老太太何止是天下第一等慈祥和善的祖母,那是古往今来里的第一个大善人,这样一位大善人,不单不会计较这么点子小事,只怕还要再贴点钱来替我们好好办一办呢。”
贾母笑骂道:“真是管家管出了脾气,开口闭口就是那点子分子钱,罢,罢,我既被你送了这么一个号,少不得是要出点血的,这次算我个东道,如何?”
探‘春’见贾母作东,则书社必不能成了,只又不好违逆,便与众姐妹一道纷纷叫好,黛‘玉’只要同宝钗一处,再无所谓,也是笑嘻嘻应着,一时贾母起了兴头,立时叫鸳鸯去拿钱,又叫凤姐与李纨两个去治办。
黛‘玉’见那里说得热闹,拉着宝钗出来,迎‘春’、探‘春’、惜‘春’、湘云皆转出来,大家一起到抱厦里坐着说话。
湘云与宝钗久未相见,一望便见宝钗之不同往日,笑道:“宝姐姐越发出众了,不知用的什么香脂,这样滑腻?”
宝钗笑道:“我哥哥从南边寻访回来的方子,用从苏州所生‘玉’石,研磨成粉,合以童‘女’子之唾液,并九十九种‘花’‘露’,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