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道:“就在里头不好么?离我最近,要茶要水也方便。”
平儿无奈道:“睡在这里,‘奶’‘奶’又要拉着我说话,一说了话,那是再睡不着的了。”
凤姐道:“我不和你说话,你陪陪我罢。”平儿本也不是当真要走,听她这么说,也就又回来,躺在‘床’上,凤姐又‘摸’‘摸’索索地过来,抱着她,将头蹭在她身上嗅了一嗅,道:“你用的什么头油,怎么这么香呢?”
平儿道:“不就是‘奶’‘奶’上回给的那瓶么?‘奶’‘奶’自己也用这个呢。”
凤姐道:“偏我的就没这个味道。”把头发一扯,道:“你闻闻,一点都没有。”
平儿偏头一闻就笑了:“‘奶’‘奶’这香味都要飘出‘门’外去了,比我不知道浓了几倍不止呢,还偏说我的好。”
凤姐将自己的头发又嗅了一遍,再又嗅平儿的,依旧只觉平儿那里又香又甜,便把她搂紧一点,道:“既然我们两个都只觉别人的香,不如索‘性’就只闻别人的罢。”
平儿失笑道:“‘奶’‘奶’真是,这把年纪了,怎么倒像孩子似的说起话了,也不怕叫别人听见了议论。”
凤姐就把眼睛一瞪,道:“我倒看看谁敢‘乱’说,我一顿‘乱’棍打出去都是轻的!”
平儿见她当真,忙道:“我不过白说几句,叫你当心罢了,你刚处置了老安媳‘妇’,人从我们‘门’口走过都要怕呢,谁敢‘乱’传!”
凤姐嘟囔道:“横也是你说,竖也是你说。”
平儿见她竟格外孩子气,知道酒意恐怕还没全过去,只好顺着她哄,凤姐见平儿顺从,一发的颐指气使,一会叫她奉承自己,自诩“古往今来第一‘女’英雄、‘女’豪杰”,一会叫她一起大骂贾琏,说他“狼心狗肺、丧德无行”,平儿见她作态,哭笑不得,然而为人奴婢,也只能唯唯而已。
平儿离席之后,宝钗便觑着机会对黛‘玉’使一眼‘色’,两人先溜出去了。
谁知湘云、探‘春’也觉无趣,见两人起身,她两个也从席上退出来,扯着黛‘玉’、宝钗两个要去再起书社。
宝钗从前尤喜湘云的憨直,今日却被她扰得心烦,勉强应下,探‘春’已经叫丫头去将李纨、迎‘春’、惜‘春’也叫出来,就在李纨处另开一小席,随意摆了几样茶水果子,李纨拿了书读了几页,大家又纷纷说无趣,湘云便说投壶,迎‘春’嫌这太野,双陆等又玩腻了。众议纷纷之间,黛‘玉’眼珠一转,笑道:“要我说,不如咱们改起个诗社,轮流做东,限题限韵,如何?”
湘云第一拍手叫好,几个姐妹也都附和,宝钗以手扶额,道:“我才情有限,便不同你们一处了。”黛‘玉’偏偏拉着她的手道:“大家一起图个乐子,反正也只是闺阁笔墨,流不出去,你又担心什么?”
宝钗见她忽然兴致高昂,只得奉陪。正好此次是在李纨处,她诗词上又不大能的,便自荐要做判官。又恰逢冬天寒梅绽放之时,因定题为梅。
黛‘玉’笑道:“单单咏梅没什么意思,限了险韵又太走偏锋,不若我们定几件有关梅‘花’的雅事,以此为题,如何?”
众人自然无有不肯,宝钗只觉这情形似曾相识,眉心一跳,看向黛‘玉’。
正好黛‘玉’也在回头看她,眉目婉然,满脸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