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此生所见的男儿,不是荒□□‘荡’,就是懦弱无能,至于贾政那般,又过于严苛,实在难以亲近,因此遇着一个柳湘莲,便惊为天人,本来还只是如朋友般相处,两下倒也相谐,渐渐熟了以后,因着黛‘玉’总提此人,宝‘玉’自己酸了一回,故意冷淡了柳湘莲几日,本还等着柳湘莲自己来问家里端由,谁知他自己这头心眼热,柳湘莲竟浑没把他当个事一般,宝‘玉’憋了许久,到底按捺不住,自己跑去问了一通,柳湘莲本是磊落男子,哪里想得到这位公子哥儿的九转回肠?闻听宝‘玉’质问自己为何不与他亲近,便笑道:“我瞧你近日都不大出来,只当你家里有事忙,你又是那样出身,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打听得,所以没问,是我不对——不过你心思也太小了些,君子之‘交’,在心不在近,你我又不是那小‘女’儿家,日日非要腻在一处才好。-叔哈哈-”

宝‘玉’见他回答坦‘荡’,比秦钟、香怜、‘玉’爱的温柔婉转更别有一番男子气度,且又不比薛蟠、贾珍等之粗糙,越生好感,因此那之后竟更待他与别个不同。

柳湘莲一则因宝‘玉’年小,秉‘性’柔弱,二则因他‘性’格温柔,生得又好,难免偏爱,知道他心细以后,也着意体贴,不‘欲’令宝‘玉’生出太多猜想,因此两人经此一遭,比从前还要更近一些,诗酒放诞、青‘春’踏歌,好不快活!

惜乎宝‘玉’之心,喜欢和谁在一起,便恨不能要时时处处地想着、黏着,柳湘莲却是天‘性’放‘浪’不羁,与他近了几月尤可,日久年深,柳湘莲就有些受不得这样黏腻,正好他家中凋零,没个生计,有朋友劝他一道行商,他便打包起东西,招呼也不打一声,一溜出京了。

宝‘玉’正是与柳湘莲好得分不开的时候,人却忽然不见了,如何不急?!起先只怕是出了事,四处托人打听,后来听说是出去行商了,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成日闷在家里,心里只是痛骂柳湘莲——那时他还只当柳湘莲是普通朋友,并不曾想到别处,在家中也与姐妹嬉戏打闹,也常凑到黛‘玉’那里玩耍,然而荣宁二府人口既纷杂,□□也自繁多,那一日宝‘玉’与黛‘玉’在铁槛寺游‘荡’,见了贾蓉、贾蔷干那断袖的勾当,震惊了数日,心里竟渐渐地羡慕起来,日夜辗转,连睡梦中都是柳湘莲的身影,宝‘玉’吓得不轻,连着好几次撺掇着袭人,要与她干那警幻所教授之事,袭人半推半就地从了几回,宝‘玉’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其‘门’而入。那时候宝‘玉’心中煎熬,只不断安慰自己,将一切当做少年的一场幻梦,等到梦一醒来,他还是那个公侯世家出身的富贵公子,将要迎娶他青梅竹马、冰雪聪明的表妹,再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去当一个富家翁,‘吟’风‘弄’月、诗酒书礼地度过一生。

可惜世上不如意,十之九成九。

宝‘玉’不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心心念念的林妹妹和那位端庄古板的宝姐姐在一起了,不但在一起,还告诉他未来他家里将一败涂地、家破人亡,伯父、父亲、族兄、堂兄、姐姐、妹妹……凡是他所记挂的人,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宝‘玉’从来不曾想过他的富贵是怎么来的,先祖遗泽,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包含了□□、祖父的多少血汗?宁府里焦大说的喝马‘尿’、拼刀枪、爬死人墙…这么些血淋淋的字句,听进耳朵,竟还不如“爬灰”两字来得新奇。

宝‘玉’也从来不曾想过,父亲为何一心一意,只是勒‘逼’自己要读书,‘逼’死了大哥,还要‘逼’死他?明明家里已经这么富贵,为何父亲还总要‘逼’他去做官?为何父亲自己一把年纪,还总在结‘交’同年,努力向上爬?

宝‘玉’更不曾想过,为何大姐姐一定要进宫,为何进了宫,她看上去也全然没有欢喜的‘摸’样,为何进了宫,母亲提起大姐,总还是免不了要叹那一口浊气?

宝‘玉’最想不到的是,在思虑这么多事的空档,他居然还有空想着柳湘莲,不是像想着秦钟、想着香怜、‘玉’爱或者是贾珍带他去见的几个戏子那样的想,不是流‘荡’优伶、表赠青楼的那种想,是一种深深的,从前只对黛‘玉’有过些许的念想。

他想柳湘莲,他想他不要成亲、不要黛‘玉’了,他想他可以不要子嗣、不要父亲母亲、不要富贵繁华,只要他可以和柳湘莲在一起。

柳湘莲回京那一日,天气格外晴朗。

冯紫英几个去给他接风,宝‘玉’打听了消息,匆匆忙忙地也凑过去了。

那个人本是fēng_liú身段、倜傥容颜,串戏不必妆扮,天生就是一副小生模样,不和他深‘交’,绝不知他竟是那样侠义的人物,然而这么个豪侠人儿,出京一趟,行动间带着南来北往的行脚习气,比先又更有男子气概了,若说从前他还有些随‘性’粗糙,这回便好似被琢磨过的璞‘玉’,温驯圆润,湛然无暇。

宝‘玉’被他这样与众不同的男子气所‘迷’,呆在那里几乎说不出话,柳湘莲见他来了,灿烂一笑,大步走来,把他从马上抱下来,边抱边笑:“宝‘玉’兄弟许久不见,怎么越发傲气了,连马都不肯自己下?”

冯紫英他们都大声哄笑起来,宝‘玉’脸胀得通红,终于生出了几分少年男儿的血‘性’,沉着脸


状态提示:第82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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