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后堂病人散完,李大夫自顾自地开始提笔写着什么,而那年轻后生则始终不曾抬头。
长安把翎容悄悄拉到角落窃窃私语:“我又要劳烦你陪我演一场戏了。”于是凑到她耳边细细讲来。
丁翎容听完,长叹一口气:“你可知道,上次你在我们家出事,我的腿跪的到现在还在发麻。你现在又要我演戏,这要是被我母亲识穿了,我肯定又要挨一顿训,跪一通祖宗。”
“哎呀,我的好翎容,”长安拉着她的手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见丁翎容不答话,她心念一转:“这样吧,你若是再帮我这一次,我就把父亲书房中的《大盛兵书》偷出来给你……”
话音还未落,丁翎容就捂着肚子倒了下去:“哎呦,长安,你快去外面把母亲叫过来,我肚子疼得很。”一面痛苦还一面不忘和柳长安眨眼睛,眼里都是对兵书的志在必得。
若不是在这紧要关头,长安真是要笑出声来,丁翎容演戏的本领真是一绝。
她把翎容搀到椅子上坐下,赶紧奔出去叫了丁夫人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丁夫人满脸焦急。长安趁她不注意,又悄悄溜出去找到珑香珑绣,吩咐她们把驾车的两个车夫叫来,一个把住前门,一个把住后门。
“许是在祠堂跪久了,受了寒……哎呦……”丁翎容叫唤的时候还不忘为自己讨一点同情。
“这位夫人,不如让老夫来为小姐诊个脉吧。”李大夫见这边动静太大,从案台后走出来道。
“好好好,那就有劳大夫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
这边是闹闹哄哄,长安却是目不转睛看着那青衣的年轻人。见他把磨好的药材收拾到一起就往后院走,于是连忙跟上。
亏了翎容的戏演得好,这边李大夫诊脉,丁夫人焦急,丁府的丫头长缨忙着为翎容擦汗倒水,没人注意到长安。
百草堂的后院满是铺在架子上的药材,被冬日的暖阳一晒,发出浓烈的药香。
那青年走走停停,时而翻动下药材,似乎很是忙碌。长安也不着急,就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过了一会儿,那青年停在院子中间,转身问长安:“小姑娘,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后院病人来客都是不能进的吗?”
长安弯着嘴角,眯着眼睛,一副无害至极的样子,嘴里却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偷换药材,意图害我母亲?”
“害你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方才我在前堂询问柳府药材的事,你躲在柜后偷听不是?”柳长安收起笑脸,沉声道。她前世做了多年的王妃,此时虽然年纪幼小,身量不足,但一端起架子来气势倒也逼人。
那青年见她沉下脸,停顿片刻,不过很快又神色如常,“也许是我拿药的时候恰巧经过被你看到了吧,怎么能说是偷听呢?”
长安指着他腰间挂饰道:“我府中有一位奶娘郭氏,从前最喜欢打络子,经常拿她家乡的一种豆子来编坠饰。那种豆子通体漆黑,质地坚硬,非石非铁,正是你腰间所挂。”
他低头看了看,半响不语,再抬头时又轻笑:“小姑娘,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但是随便乱认人可不好,这种豆子是我家乡所有,但是茫茫人海难道就只有我一个人佩戴吗?你还是早些回家吧,不要在此胡搅蛮缠了。”
“我那奶娘打的络子极为特别,一旦打成就再也解不开。她还有一个不离身的铃铛,是发不出响声的……”长安笑道:“不知道先生你这串挂饰上的铃铛,是不是也是不会响动的呢?”
见那青年不说话,长安收了笑,挑着眉头道:“我实话同你说吧,前门后门,我都已经安排了人手,今日我是定要请你去柳府走一遭的。你若是不依,我只好令人绑着你,咱们去府衙说个明白了。”
“哦?小姐要陪我去府衙?这可是用瓷器碰石头的事啊。”那青年终于收起了事不关己的样子,讥笑道:“小姐能认出我来,想必已经是知道我做过什么了。我不过是烂命一条,小姐难道就不怕声名尽毁吗?”
“名声当然重要,可是比起母亲的安危来,根本不值一提。你若是不信,大可试试。”长安冷笑,厉声道,“我倒是想看看,私通潜逃,偷换药材,蓄意害人,该判个什么罪!”
一阵寒风袭来,掀翻了一份草药,恰巧就倒在青年的脚边,但他纹丝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长安,也不答话。
……
回到后厅中,丁翎容正满脸痛苦地接受针灸。
丁夫人在旁忧心忡忡地,小丫鬟长缨对长安解释,说是李大夫瞧了半天没瞧出什么名堂,但翎容仍然叫着腹痛,故而李大夫决意用针灸之术来为她镇痛。
长安心里暗叫糟糕,这出戏可是演过头了,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立在一旁焦急地等待。
谁知那青年上前一步,朝李大夫长鞠一躬:“师傅在上,弟子今日就要离开了,特来和师傅告辞。”
李大夫停手惊诧道:“你要到哪儿去?”
“师傅,弟子昔日随您进京就是为了寻亲,如今已经寻到,是时候离开了。”
“寻到了?”
“不错,我方才和这位小小姐谈了一番,竟发现妹子就在柳府帮工,我如今正是要随这位小小姐去寻亲了。”
丁翎容趁着李大夫说话的档口,把手臂上的几根银针全都拔掉,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