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默松开徒弟张山的手,说道,“带着长生去旁边玩吧。”
张山点点头,拉过三岁剑长生的手,说道,“长生,和哥哥去抓蝴蝶好不好?”
剑长生到底只有三岁,玩性重,见娘亲点头答应之后,便兴冲冲的跟着张山跑开了。
云默解下腰间的酒囊,又取出一只酒碗,倒了两碗,一碗放在墓前,一碗端在手里,说道,“无双长老,知道你喜欢喝酒,这是咱们剑道宗自酿的双蒸,八十年陈酿,我给你带来了,不过这酒剩不下多少了,你尝尝鲜就行了,要想喝个痛快,那可就得等到下一个八十年了,倒是后长生的孙子重孙,估计满山遍地瞎跑了吧?”
刃水汀捂住嘴,低声抽泣。
云默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当初立碑的时候,没人同意将‘剑道宗大长老’这六个字刻上去,不是大家对你有怨恨,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气不过,气不过你,也气不过自己,气不过死去的三千六百名剑道宗弟子和龙象军,但我后来还是将这些字刻上了,不止是你,所有的长老的墓碑上,都有长老二字铭文。你们是剑道宗的长老,活着的时候是,死了也是。就像世俗中的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就是剑道宗的小媳妇,不管你们做了什么事,做对了也好,做错了也罢,都是为了剑道宗这个家。”
只喝了一口酒,却有了醉意。
云默伸手扶在墓碑上,说道,“现在啊,九尾妖狐被我收了当宠物,虽然还是有些不听话,但世间长了,终究会听话的,九尾妖狐的仇,算是报了吧?如果你同意,如果你们同意,就吱个声儿。”
云默缓缓闭上了双眼。
青天之上,云卷云舒。
青天之下,有长风过山岗吹草木。
云默微微笑了笑,睁开眼睛,“我都听到了啊,你们可同意了!”
云默再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九尾妖狐的事了了,现在该算算四圣地的账了。”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
视野之中,是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新坟和墓碑,在阳光下静默。
“在你们面前,在我所亲近的人面前,我云默向来都很好说话,甚至还喜欢和你们插科打诨,我知道,你们都在背后嘀咕我没有个做宗主的样子,但宗主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如帝王般威严?如将军般不讲人情?那样的话,我还是自己吗?你们还会喜欢我这个宗主吗?我云默进入剑道宗的时间不长,按照辈分来说,剑道宗很多人,都是我的长辈,哪怕是装个凶狠威严的样子,我也装不出来。知道你们在背后嘀嘀咕咕,但是在心里,是高兴的吧?”
云默笑了笑,但很快就话锋一转,“如果你们觉得我是个老好人,那就错了!我老好人的一面,只有你们才看得到。其实我云默很小气,小肚鸡肠,锱铢必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打之,人若再犯我,我必杀之,四圣地三番两次来犯我剑道宗,杀了三千多人,更有一千多人到现在都还重伤未愈,这笔血账,我云默会亲自去和他们算一算!”
刃水汀突然抬起头,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云默。
云默将地上的那碗酒淋在坟前,然后举起手中的那只巨碗,对着剑无双的坟墓,对着八十多名长老的坟墓,对着死在四圣地手里的三千六百名剑道宗修者和龙象军的坟墓,嘶声说道:“为祭诸位在天之灵,我云默在各位墓前起誓,当再杀四圣地三万六千八百二十人,至死方休!”
他猛地饮尽碗中烈酒,将碗砸在坟前石块上。
抓起插在地上的黑巨,向山上走去。
刃水汀愣在原地,看着云默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做。
过了许久,这名丧夫之妇跪坐在丈夫坟前,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喃喃说道,“夫君,咱们有一个好宗主啊。你安心地去吧,我会将咱们的儿子带大,教他练剑,让他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
张兜里,看向云默离去的背影,低声说道,“师傅,你喝醉了。”
剑长生摇了摇张山的袖子,“大师兄,蝴蝶,蝴蝶飞了。”
张山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身旁这个三岁小孩儿是在叫自己,疑惑问道,“长生,怎么叫我大师兄啊?”
剑长生有些失落的看着飞走的花蝴蝶,转过身,说道,“武师叔、舅舅他们都说了啊,剑道宗的新时代要开始了,不再用以前的旧称呼了。你是宗主的第一个弟子,你就是剑道宗新时代的大师兄。”
这个只有三岁的小男孩儿说的很认真,胖嘟嘟的脸,圆溜溜的眼睛,显得很可爱。
张山笑了笑,网兜塞到小长生的左手里,然后牵起了他的右手,笑呵呵说道,“那你现在就是小师弟咯。”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夏日阳光下,那只挣脱网兜的花蝴蝶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仿佛要冲上云霄,直破天际。
……
不管是寻常人家,还是修行宗门,迎来送往都是常态,但现在的剑道宗,却只是不断的有人过来,却没人愿意离去。
虽然是以消耗封魔剑阵的力量为代价,云默轻易地击败圣剑门门主凡山河和儒圣人,甚至让除了雪花圣地之外的其余三大圣地损失惨重,但四圣地剩余的力量,依然足够强大,强大到让整个式微界震颤。
但尉迟龙象领导下的剑道宗和龙象军,却生生将这些恐怖的联军阻挡在山下,哪怕只有短短的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