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府在陕西的东南,可谓是中原进入西北的门户。
因此,若是从河南、湖广和四川进入陕西,西安府是路经的第一个大的州府,也是一个繁华的地方。
西安府东门外的官道四通八达,也可以由此通往陕西腹地。所以,这里就慢慢成为西安府的商埠,往来的客商都是自动就到这里集结。
因此,西安府东门附近就成为闹市,五行八作逐渐汇集于此。城里是客栈,城外是多家规模很大的骡马店,供来往的客商休息打尖。
按照朝廷的旨意,西安知府衙门在东门外设置了一处接待站,接待那些从湖广和四川来的客商。
因为河南、山西的年景也不是很好,因此从东面进入陕西地界的客商非常稀少。
在徐光启的主持下,与客商签订的第一批“预购合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从前几天开始,就陆续有客商前来履约交货。货物的种类很多,但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粮食和打制农具所需的铁件。
只是事后看来,当初签订预购合约的时候,有一个不妥之处,留下了一些隐患。其实要说起来,造成如今这种情况,也是有着具体的原因。
当时朝廷显示了相当大的决心,预付合约标的一半金额也算是加上了一道保障。可说实话,到底有多少商户能够履约,也实在没有多大把握。虽然锦衣卫可以保证,任何登基在册的商户,若是试图卷款而逃,那等待他们的绝不仅仅是“制裁”两个字那么简单。可是,事先宣布的再严厉的惩罚措施,也不可能彻底杜绝“冒大不韪者”,况且即便惩罚能够兑现,毕竟也是需要些时日。
另外,赈灾也才刚刚开始,各地垦荒和安置流民的情况还无法统计出来,因此各地所需粮食和铁件等物资的数量也就无法有一个比较准确的估量。
所以,当初签订合约的时候,交货地点就大多定在了陕西省会西安府。
随着赈灾次第有序展开,各地垦荒和安置流民的情况逐渐明朗,所需粮食铁件等物资的数量也就基本确定下来。
现在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各处输送而来的各项物资首先都暂时集中在西安府,自然还需要及时输送到各地。
可陕西自己这边却无法完成这件事情。人员倒有的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关键是大车和牲口的数量严重不足。总不能再从正在垦荒的人们那里把骡马收拢起来吧!垦荒也是当务之急,也是不能耽误的。而且一装一卸不仅耽误时间,还会出现一些无谓的损耗。
因此,经过商议,徐光启决定采取这样一种办法:与前来履约交货的商户协商,请他们根据官府的指派,把物资继续输送到陕西各地。至于从西安府到具体地点的费用,朝廷会额外支出,而且是出双倍的价钱。
这倒不是徐光启慷皇帝陛下之慨,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陕西垦荒的地点,大多在延安府和绥德州等边远地区,离西安府多在七八百到千里左右的距离,一个来回就要二三十天。如果无利可图,商户们是绝对不愿意把时间耽误在这方面的。
他们宁愿将物资交卸在西安府,然后返回再启运下一趟。反正你不能说他们违约,自然无法硬性强求,只能以利诱之。
西安府在东门外设置的接待点,就是分派商户继续输送地点。
“两倍啊,两倍!两倍的脚力不少了吧,路上很快的,官道都是经过了整修,正经走的话,一天可以走一百多里都不止,”
随着那名锦衣卫校尉嘴里“两倍、两倍”的大声吆喝,不远处一名看上去三十多岁汉子的眉头,也一下一下地皱起。看上去似乎很是心动,其实他是在大感心痛。不过这都是无法而又无奈的事情,心痛也只有自己忍着了。
锦衣卫校尉似乎是有意扩大自己嘴里那“两倍”的效果,不仅大肆喧嚷着,声音里也添加了许多的夸张的成分。
这个商户此次输送来的物资绝大部分是粮食,大小车辆超过百辆。输送的地点是延安府,距离西安府八百里。
其实,朝廷也算是很够意思了,况且他们也似乎没有其他选择。别的不说,只说朝廷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暂时不安排接货的人员来办理交接,你就不能算是完成了交易,剩余的货款自然也不可能顺利到手。而商户在这里耗上几天,这人吃马喂可都是要自己掏腰包的。有这工夫,恐怕已经出去二百多里了。
随行的少东家对此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可七掌柜非得上前再矫情一番。其实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他就是为了显示自己一心是为东家着想。
办好了路上所用的牙牌,他们一行就找了个骡马店住下了。反正天已经不早了,好好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起行也就可以了。
————
那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自称是大明英国公张维贤的姻亲,自称姓王。此次找上他们太谷曹家,是想跟着走一趟买卖。按照那位引荐之人和这位王爷自己的说法,就是想跟着长长见识而已。
而且他们也是有所选择,这一趟的目的地必须是陕西,其他地方暂时没有兴趣。
具体原因没说,可大家其实心里也都和明镜一般。最近朝廷对陕甘地区的灾情出乎意料地重视,投入也是出人意料地增加,规模从未有之。
英国公张维贤肯定知道更多内幕,而他的这位姻亲,肯定是也想从中分一杯羹。
像他们这样的贵戚,不缺钱,不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