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有人问智者曰,比天高海阔者,何也,智者扪心而答曰,人心是也。然果真如此否?这世间因缘际会,佛子圣人皆不可窥视,又岂是人心所能度量?
单说这李无双与徐真,平素两不相看,又两不相悦,然而此时此刻,徐真却背着李无双,拼死而求存,可谓生死相依患难与共。
徐真为李明达受过伤,为凯萨受过伤,为诸多弟兄受过伤,为了战争受过伤,但他绝不认为自己会为了李无双而受伤。
然而现在,他满身浴血,却不愿就擒,而李无双躲于背后,却是毫发无伤!
“呼...”
徐真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缓缓解下软鞭,将李无双放了下来,头也不回,低声说道:“你走吧...”
似乎为了节省每一丝力气,他的声音并不大,然而落入李无双耳中,却似那惊蛰的春雷一般!
“我不走!奴家要...要...要与徐家哥哥同生共死!”
话未说完,又有一名吐蕃军士冲将过来,徐真强提一口气,缠斗了三合,将那人斩于脚下,只是他的左胸又多了一道伤口!
“叮!”
黑铁弯刀的刀尖刺入地面,徐真拄着刀,支撑着身子,兀自喘着粗气,经历了一番车轮围攻战,他的体力早已虚脱不支,不若趁着还有一口气,掩护李无双离开,能跑多远是多远。
可这小丫头却婆婆妈妈,并不体会徐真之良苦用心,女儿家那股柔弱,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尽是如何都不肯弃徐真而去。
徐真心头愤愤,背对着李无双骂道:“快点滚开!莫在此处扰了你小爷的兴致!若不是你珍惜身子,又何来这场争斗,若不是你柔弱无力,又何至于身受重伤,拖累了本将军,如今不走,是否要将徐某害死才善罢甘休!”
徐真句句诛心,李无双泪水滚落,然而她却心思玲珑,知晓徐真只不过想要用自家性命,为她争取一线逃生之机罢了,故此越是不肯离开。
慕容寒竹的目光落在徐真的身上,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他从徐真身上,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英豪人物,然而他也对徐真这等举止,充满了嘲笑。
一行十六人,如今被徐真杀了七人,慕容寒竹武艺不济,只是从中调度,却仍旧能够感受到徐真那视死如归的凶狠气质!
他也曾想放弃徐真,将徐真杀死了作罢,但他无法确定李无双的具体身份,不知李无双的分量是否比徐真更重要,故此,将徐真和李无双生擒活拿,仍旧是最佳的策略。
剩余的九人皆为吐蕃人氏,见得徐真勇猛,越发相信关于徐真的传闻,想起徐真那“烧柴人”的诨名,心里头暗自发憷,不敢单打独斗,只是将徐真又围了起来。
眼看着李无双也走不了,徐真也不再说什么,将李无双拉到身边来,将黑铁弯刀交到了李无双的手上,而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累了,你撑一会儿。”
李无双顿时抹干眼泪,坚定点头道:“嗯!”
说话之间,慕容寒竹又死命催促,三名吐蕃军士抵不过军命,又扑将过来,李无双咬牙认同,将弯刀挥舞起来,而徐真双眸却陡然冰寒,抓起那条软皮马鞭,“啪!”一声脆响,鞭子如毒蛇一般缠绕住左边吐蕃军的脖颈,将那人拉倒于地!
徐真趁势而上,一脚踩在那人的头上,脚底下咔嚓嚓脆响,他才捡起那人手中的横刀,与李无双背靠背防御起来。
慕容寒竹终是愤怒起来,他没想到徐真居然如此顽强,也未想到徐真的刀术如此了得,更想不到徐真身受如此重伤却仍旧屹立不倒!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只觉着葛尔·沁林支撑不了多久,若无法将徐真擒拿回去,那么也就只剩下退兵请罪这一条了。
到了这个时候,一条凶狠毒计却是涌入到他的脑中,再也无法抹去,若把徐真杀死,说不定能够引起大唐的愤怒,如此一来,就算器宗弄赞同意禄东赞等人的退兵请罪建议,大唐也不一定会接受,这场战争就会倒过来,变成大唐要征讨吐蕃!
念及此处,他高声大喊道:“杀了他们!”
剩余的吐蕃军心头一震,眼中却爆出无尽的杀机来,他们虽然忌惮徐真的祆教身份,然而诸多弟兄都惨死于徐真手中,同样激起了他们的仇恨怒火,今番得了慕容寒竹的命令,终于联合起来,七八个人一拥而上,就要将徐真和李无双砍成齑粉!
然而生死一刻之际,远方却突然射来一道劲弩箭矢,噗嗤一声夺走了一名吐蕃军士的性命!
这一箭如同引爆炸药桶的导火索,铁箭矢接二连三的激射过来,吐蕃军士纷纷倒地!
慕容寒竹猛然抬头,见得以周沧为首的红甲十四卫正疾驰而来!
“撤!快撤!”
慕容寒竹清楚周沧等人的实力,更知晓他们手中有元戎连弩,此时想要射杀徐真和李无双都办不到,只要晚走一刻,那么他们就再也离不开此处,当即跨上战马,轰隆隆掀起尘头,往甘松岭方向逃走。
直到此时,李无双仍旧握住手中黑铁弯刀,身子颤抖不已,口中喃喃自语着些什么,如那受惊的母狼一般凶狠!
待得徐真将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把弯刀夺了过去,她才忍受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而后扑入徐真怀中,放肆地大哭了起来。
徐真摇晃了几下,噗通倒地。
周沧等人赶将过来,慌忙将徐真和李无双救了回去,安置于都督府之中。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