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她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词句。
短短两个字，桃花树妖知道她生气了。
老妇止住哭泣，抹了抹眼睛又道：“我听别人说，村外有妖怪。还有人说看到那只妖怪在半夜的时候飞到村里来作怪，好多房舍就是被它撞塌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要是真有妖怪，求神仙一定要把它降服，这天杀的，害死多少人啊。”
她不作声，随手从身边一株折断的大树前摘下一片树叶，吹口气放在地上。
墨绿的叶子打着旋儿，转眼便便作一叶小舟。
“这支小船能把你们祖孙俩安全送出玳洲城。”她上前把目瞪口呆的老妇搀到舟上坐稳，“等到雨停之后，你们再回村来。”
老妇说不出话来，只拼命地点头。
“噢，对了。”送祖孙俩离开之前，她问道：“村郊某处是否有个湖泊？”
“是是，就在村东外头不到一里的地方，名叫沁湖。”老妇指着前方道。
她点点头，伸手往船帮上一推：“你们一路小心！”
彷佛有东西牵引一般，小船避开沿途所有可能阻碍它前行的障碍物，又稳又快地朝村外驶去。
桃花树妖抬头看看天，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乌云已经在顶上连成了一片，更加肆无忌惮地朝村镇里泼下瓢泼大雨。
“我们去沁湖。”
不容桃花树妖有所回应，她稳稳拉住桃花树妖的手，往空中一带，她的身体立即轻飘飘地离了地，连带桃花树妖的心，也惊颤颤地提到了嗓子眼。
桃花树妖实在是不适应腾云驾雾，起码现在还不行。
“别害怕，这回不必驾云。”
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们二人已在离地不到三尺的地方以极快的速度朝前飞行了。所过之处，水流竟纷纷自行断开，极恭谨地为她们让出一条条畅通大道。
桃花树妖偷偷松了一口气，这样的高度桃花树妖能接受。
她带来的无形保护圈隔断了所有逆风飞行所带来的强大气流，令桃花树妖可以稳稳当当睁大眼睛跟在她身后体会飞翔的感觉，再不必担心被大风吹翻下去。
原来，不用脚来行动是这么有趣，像阵烟一样，被看不见的力量牵着吹着，不劳自己出半分力，就可万般轻松地朝目的地进发，真是惬意无比。
不否认，直到现在，在看过了青月村里的种种之后，桃花树妖游山玩水的心态依然没有减低分毫，桃花树妖仍旧新奇又有乐趣地看待身旁的一切，哪怕这是一座已经没有生气的“死”村。
桃花树妖把投向四周的目光收回，放在她身上。
一片长及腰下的黑发在她眼前微微摇动，封住了所有能看见她脸庞的角度。
为什么她刚才会生气？桃花树妖暗自忖度着。
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算短，其间桃花树妖也曾犯下不少让她头痛的错误，但不管桃花树妖的过失有多严重，她脸上宽和的笑容总是多过任何一种表情。久而久之，桃花树妖认为她就是一个永远不会生气的石女，仁厚到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一切。
但是，来到青月村以后的她，却让桃花树妖有一点点意外。
还没等桃花树妖猜出半点端倪，她们就已经飞出了村东。
越往北，雨水越猛。
等到她们停在面前这一大片湖泊前时，雨水已经密实到妨碍她们的视线。
站离湖岸数尺的地方，她凝神地打量着四周模糊不清的朦胧景色，目光如炬，似能洞穿一切玄机。
身旁无事可做的桃花树妖，也学着她的样子睁大眼睛朝四处猛看。
可惜，除了交织在一起的灰黑白绿，桃花树妖没能看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桃花。”她唤了桃花树妖一声，“站到桃花树妖身后去。”
“哦。”
她严肃的神态令桃花树妖立即从她身边一步跨到了背后，然后又不安分地伸出半个脑袋小心地问：“嗯……出什么事了么？”
她反手把桃花树妖的脑袋摁了回去：“不可离开我身后半步！”
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桃花树妖不敢再多言，规规矩矩地藏在了她身后。
长长的，桃花树妖从来没听过的咒语从她口中鱼贯而出，低沉而紧凑。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比刀锋还凌厉的气流，从两侧擦过，未沾桃花树妖身，但轻易就能感受到它的锐利。
她的双臂朝两旁伸直，气流的来源，正是她平摊开来的手掌。
桃花树妖悄悄抬眼一看，张大了嘴，不由惊叹
原本四散降落的雨水竟被纠集在了一起，像被拧成股的麻绳一样，飞快扭动着，从天空中一左一右准确地落入他掌中。
天上的云朵似乎也受了影响，纷纷聚集到她们上方，转动着，状如漩涡一直不曾停息的飓风，来自天地四方，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所谓风起云涌，大概就是指现在这个状况吧，委实壮观。
桃花树妖看得呆了，竟忘记了要怎样闭上自己的嘴巴。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当她手中那两条“雨绳”从“绳”变成了“线”，又从“线”变成无之后，浓重的乌云不知何时踪影全无，晦暗已久的天色渐渐有了亮度。
雨停了。
刹那间，世界风平浪静。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掌。
“可以出来了吗？”桃花树妖伸出头问她。
“呵呵。”她回眸一笑，“可以了。”
得了允许，桃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