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的万名书还在回京的路上,有一拨人却先行到达了京城。(
“牟老六到京里了?”张永泰拿着一把剪子修剪眼前月季的余枝,毫不留情的剪得就剩下了中间一朵孤零零的花骨朵儿。
“回老爷,他们住在城北贫民区的一处民宅里。”心腹管家躬身回答。
“聪明,贫民区鱼龙混杂,才是他们应该待的地方。”
“让他的人都待好了,别随意出来走动,我晚上去见他们。”张永泰说道。
”是,老爷。\”管家恭敬退下。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明月高挂,烛火开始喧嚣,一辆青帷的小马车从张府后门驶了出来,停在了某一位富商的家门口,过不了多久,这位富商的后门,一辆同样是最普遍的青帷马车驶了出来,异常小心谨慎的绕了三圈后,进入了城北的贫民区。
马车在某处民宅前停下,马车上人跳下来,立刻就被迎入屋内。
烛火辉映之下,两个人的银子频频晃动,似乎爆发了极为激烈的争执,不久,一个粗犷的男声满含激愤的怒吼:“王嵘!你别得寸进尺!”
屋外守着的两个弟兄互相对视一眼,低下了头。
屋内的门砰的一声打开,那个脚穿藏蓝锦毛靴,身上披着一件灰色大斗篷的男人立刻就穿上斗篷,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他们的老大走出来,冷冷的看他们两个两眼,然后说:“四月十九,动手。”
四月十九是什么日子?黄历上写着宜嫁娶、祈福、入宅、祭祀——那是钦天监选出来去天坛祭天的日子。
“四月十九?”远在家庙的先帝第五子庄王不屑的冷哼一声,傲慢的抬起下巴,对着底下跪着的人道:“四月十九,你听见了没?”
“属下遵主子令。”
“记得,”他低低冷笑一声说:“说你们是容国公府的人。”
“诺。”底下的人低头领命。
四月十九日那天,一大早帝王就起来沐浴焚香,由宫人伺候着梳头,带上九龙玉金琉璃冠,穿上祭拜天地所特制的黑金九龙服,坐上等候在宫殿门口的帝王车架,翊亲王穿着同样庄严肃穆的玄金蟒袍等候在宫殿门口,两人一同前往天坛。
一路由羽林卫开道,旗手卫掌仪仗,帝王出游,闲人退避。
天坛处重臣在列,礼部官员早已备好了一切,在一切繁琐枯燥的礼节后,由皇帝上天坛向上天念祈福祭文。
祭天,每个帝王一生都会有那么一次,新帝初立举行登基大典就要前往天坛祭拜天地。然而若是因为天灾降世前往天堂祭天却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一旦祭天过后灾祸仍旧没有停止,那么时年的帝王便要下罪己诏了。
每个帝王都希望他们一生有两次祭天,一次在天坛,那是新帝登基,代表着他们成为天子,是这个帝国新的主人;一次在泰山,泰山上有五色玉石铺就的祭坛,称为登天台,那是人族先祖所设立,唯有文治武功尽皆浩大,开创了盛世皇朝的青史之帝,才能有幸登上登天台,祭告天地。
史载人族先祖征战了所有的部落,建立了史上第一个皇朝,后世载之为人皇,人皇在泰山之上设立五色玉石祭坛,登之祭告天地,自称为皇帝。人皇陨落后五色祭坛便隐于云端,唯有千古之帝现世,五色祭坛才会重现人间。
历史上除人皇之外只有七位帝王有幸登上登天台祭天,皆为青史留名的千古一帝,登天台,登天台,登之便可与天同齐,民间更是有登之便可长生不老与天同寿的传闻。
玄澜登基四年,天坛祭天来了两次,然而这两次都算不上愉快,若是有生之年能够登上五色祭坛,那才叫功德圆满。
泰山顶,那就不叫祭天了,那叫封禅。泰山封禅……祈舜看着玉白祭坛上高声念着祈福祭文的那个人,嘴角慢慢抿出一个弧度。
在天坛处大概折腾到日暮西山,太阳沉沉的都快落下了,一行人带仪仗带护卫带着一朝重臣,这才准备摆驾回宫。当然这一回跟随前来的重臣里为首之处已然看不见左相王嵘了。有些年轻的臣子还在那里叫苦叫累,抱怨这么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老上司瞪他一眼,说陛下带着你来,那是对你的赏识!他嘻嘻两声,说我这不是和您老嘚瑟吗。
老上司下巴一抬,示意他看向翊亲王的位置,说:“这一天下来你可曾看见翊亲王面色变过一分?说起来你还比人家王爷大上十岁,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
四月十九已经近乎暮春时节,快要入夏了,这一天下来穿着繁复厚重的亲王礼服,的的确确是有点热,但他前世什么恶劣环境没见过,这点阵仗还不至于吃不消。额头上不停的在冒着细汗,脸色愣是一点没变。淡定从容处依旧淡定从容,冷酷威严处依旧冷酷威严。
“王爷,陛下问您一同回宫吗?今日的折子还没批,您歇在碧合殿吗?”伍什跑过来问。
“嗯,回宫吧。”祈舜看了看天色,也懒得折腾了。
“摆驾回宫——”伍什小跑回去,提着嗓子喊。
旗手卫开道,羽林卫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摆驾回宫。
日头刚沉下去,天色此刻还没有暗下来没有那种晚霞如血般的绚烂美感,却有一种炊烟袅袅升起的安详,天坛在身后还依旧清晰可见,昏黄的日凰给其玉白的边缘镀上了一层瑰丽的金色
祈舜这回出来并没有骑马,而是遵照礼部安排,做了亲王的车架。亲王的车架跟在帝王的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