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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澜长到这个年岁,就冲动了这么一回
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在他以往将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他所接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冷静要理智要镇定,所以一直以来,他都遵循谋定而后动的原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让自己保持冷静,用最小的代价,寻求最大的利益
唯独这一回,他不想去想那么多,那一股汹涌的,想要把人关起来、藏起来、狠狠亲吻、揉进骨血的冲动是那样迅猛,迅猛到,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布置到了一半,便再也忍耐不住
——朝堂之上,那人一声白衣,脊背挺直,固执的重复“臣有罪”,一声一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穿进他的耳膜,震响他的心肺
天知道他在高高的御座上看见那冷淡镇定的身影时内心滋长出了一种怎样疯狂的情绪
他听见自己内心的野兽挣扎而出仰天咆哮
理智的锁链应声而断
那一瞬间,他知道,他不会再忍下去了
两天两夜的肌肤相亲,骨血相融,那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沉迷,十指相扣,这一辈子他都不想放手了
皇叔清醒过来后的质询与对峙,也曾经让他一度懊恼,他无力辩驳,因为在心底深处不可告人的角落里,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如果、如果可以,就把他关一辈子……深宫重重,一把锁一落,以后就只有自己能够看见他,他就是独属于自己的了
这样的想法,光是想想,就兴奋愉悦的不可思议
反正、反正没人会知道的……“翊亲王”被他软禁在王府,谁会知道宫里这个人的实际身份呢,谁又敢同他作对呢?
后来皇叔拨开他手,一脸冷淡的说,“陛下这几日还是不要过来了”,心底隐隐的不安与惶恐才被扩大
——曾经被这个人捧在掌心,他无法接受他的冷漠以对
他心里知道这两日的任性妄为不过是仗着皇叔对自己的疼宠有恃无恐,觉得……就算自己那样做了,最后也还是会被原谅的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份疼宠被磨光了呢?
皇叔那样骄傲的人……会愿意被他锁在重重宫墙内吗?怕是宁死也不会甘愿的
他终究还是冲动了
彻彻底底冷静下来的承庆帝,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在作死
值得庆幸的是,清醒的还不算晚……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然而,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去挽回的时候,安祖贵妃就带着人的杀到了拙政殿,来者不善,充分给玄澜诠释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以及……天道报应
当年刘相担任帝师的话在他耳边响起,“一时冲动往往后患无穷,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那就不要后悔,尽早收拾完残局,尽力保留己方的利益”
那时候刘老爷子一摸自己花白的胡须,仿佛意有所指的继续说,“不过年轻人……还是需要几分少年意气的,事事都想明白就没意思了,自己……不后悔便好”
后悔么……玄澜冷静的想,后悔也没有用
他整肃好衣裳,走到茶桌旁边,吩咐道,“请祖贵妃进来”
“陛下是否该给本宫一个交代”安瑾瑜大步踏进宫门,来势汹汹,直接开门见山
“祖母”玄澜微微躬身,礼数周全,“不知这话从何说起?”
安瑾瑜仔细的打量了他的神色,才背身过去说道,“翊亲王从边关凯旋尚不足七日,便被陛下软禁府中……陛下不觉的,应当给本宫一个交代吗?”
“舜儿是造反了还是通敌了?还是给陛下下毒逼宫了?陛下不准备给本宫说说么?”安瑾瑜转过身来,凌厉的盯着他
果然是来质问的,玄澜一下子头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要说朕一下子没忍住把你儿子关进孤岛深宫这样那样了,软禁什么不过是幌子?他沉默了一会儿,只得道,“都没有”
“好,都没有”祖贵妃大声应了一声,气势逼人继续追问,“那皇帝可否告知本宫,本宫那不孝子究竟是犯了何罪——缘何陛下要将他软禁府中”
…………因为你儿子放着正牌的不去抢勾搭,偏要去找什么替身,所以朕吃醋了?
玄澜无言以对,沉默了许久许久,在外人看来就是祖贵妃气势汹汹前来逼问,陛下理亏……好,确实是他理亏,因为没法解释他索性最后微微一躬身,搬出了万用挡箭牌,道,“后宫……不得干政”
安瑾瑜怒极反笑,“好一个后宫不得干政”袖袍在空中翻涌,她伸手怒指向太液池的方向,冷笑道“那太液池上的那位,本宫总管得着了”
玄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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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上的那位……正在看湖景,边上一溜儿的侍卫严阵以待,生怕他一个想不开就跳湖了祈舜的面色倒是还算平静,但是就像那那看似平静毫无波澜的太液湖面,有谁能够知道它下面是否潜藏着来回翻涌的暗流?
朝露很体贴的让人搬来了软椅,然后还给他披上了大红的猩猩毡,生怕他又受了凉这几天一连串的折腾下来,又发了几天的高热,纵然他在边关打磨了两年,这身体也受不住,面色苍白的窝在大红的披猩猩毡披风里,眉目俊朗,远如山水,竟然透露出几分寡淡的姿态,像极了……生无可恋
祈舜就窝在软椅里看风景,湖面的凉风吹到了脸上,脸上那一点微弱的血色也降了下去贴身跟着他的四个侍卫一脸紧绷,随时都可以一个发力就跳下湖中救人的样子,暗处的应龙卫是神色严峻,守着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