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是按照天朝的规制裁量制作的,广袖流仙裙,衣襟和袖口皆以合欢花为纹路。裙摆上镌着盛开的缠枝牡丹,半开半合娇羞万状。金丝银丝,流云暗纹的纱衣剪裁得体,恰当好处的拖着裙尾。
腰间玉带缀着迷人的血色珠子,这种珠子的颜色和质地十分熟悉。
千寻稍稍蹙眉,抬头去看千成别有深意的模样,“爹你……”
千成笑了笑,“你长得真像你娘。”
语罢,他顾自背过身去,“当年她也是这样一身的红,容色娇俏,风风光光的嫁入了国公府。从那之后。我便只身离开了京城。后来得知国公府出事,等我回来的时候,国公府已经陷入大火熊熊之中。得上官将军庇护,我带着年幼的你,逃出生天。”
说到这里,千寻听出千成的话语中,带着极为明显的沙哑。
“那一夜的鲜血,没过脚背,但凡仆役不分老弱妇孺,皆被诛杀殆尽。火烧红了京城的半边天,血腥味弥久不去。九族皆灭,哀荣不过君王的一念之间。”千成深吸一口气,仿佛痛彻心扉。
事过多年,可是疼痛依旧。
“爹?”千寻低低的喊了一声。
千成这才转过身。脸上依旧淡然。却不经意的红了眼眶,“不说了,说了又有什么意义?至少现在,你还好好的。”
千寻转了一圈,“我穿着好看吗?”
“好看。”千成重重点头,“翎儿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
上官燕不说话,因为方才千成提及了上官将军。
那是她的父亲,上官秋。
过往历历在心头,如何能忘?
“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千寻问。
千成也不多说,只是抚过千寻如雪的长发,眼底的凝着微恙的光,似怜惜又似扼腕。“莫恨少白头。一夕天下定,与卿共执手。莫怨长别离,一朝江山尽,天涯笑扁舟。”
千寻蹙眉,“爹要说什么?”
“心善积福,终有报。”千成说得何其隐晦,隐晦得连千寻都不尽明白。
“爹,你的意思是……你会帮我?”千寻剑眉微挑,眼底有晶亮的光泽。
千成一笑了之,转身往外头走去。
及至门口又顿住脚步,“还记得爹说的那些话,有些人怨念太深,有些人执迷不悟。眼睛会骗人,耳朵也会骗人,相信你自己的心吧。”
语罢,千成推门而去。
千寻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千成离去的背影出神。
寝殿的门,徐徐关上,她看见千成一去不回的身影,那些话不断萦绕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少主,大师伯是什么意思?”上官燕本来脑子就简单,此刻更是无法理解千成的弦外之音。
千寻不说话,有些怅然若失。
外头的鼓乐之音越来越整齐,若天朝的乡音。
“赖笙歌到底要做什么?”上官燕愠怒,“以为用天朝姑爷的事情时时刻刻提醒着少主,要留心流兰石,少主就会心甘情愿嫁给他吗?”
羽睫微垂,千寻晒笑两声。
三日时间匆匆过,真假难辨谁谁人心?
鼓乐声声响,那是后宫王夫定,国之大喜。
晨曦宫外大红灯笼高高挂,宫内更是奢靡一片。
瓜果点心摆满案前,蕴意着儿孙满堂。
许是知道千寻并不愿意拜堂成亲,赖笙歌和老祖宗并未要求千寻拜堂成亲。赖笙歌身为王夫,也是女帝后宫的男人,是故赖笙歌早已等在了新房内。
一身的大红喜服,衬得他的面色越显苍白。团页呆号。
他若玉琢的人儿,静静的坐在那里,盯着案上明灭不定的龙凤红烛。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天朝成亲的摆设而来,并未沾上帝都的习俗。大抵也是老祖宗的法外开恩,也不想让千寻闹得太不愉快。
千寻被推搡着送入新房,身后的房门快速的落了重重门锁。晨曦宫并不算主宫,是故并不如迎归宫宽敞明亮。连老祖宗也不分不清楚,为何赖笙歌如此钟爱这僻静的宫殿。
许是赖笙歌安静的性子,也喜欢这样僻静的地方。
灯火撩人,赖笙歌抬眸望着千寻一身红衣的模样,难得笑得温和,“你来了?”
“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的。”千寻也不上前,只是坐在了桌案前,“结局早定。”
“你没听过,人定胜天吗?”赖笙歌起身,却是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微白的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他素白的手搀了搀床柱,勉力站了一会。
千寻扭头看他,“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赖笙歌颔首,“我们想一块去了。”
闻言,千寻嗤冷,“我可不是这样想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不觉得我们有缘无分?”
“缘分之事,不过是无力时的借口与托词。若是能得而拥之,何必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赖笙歌缓步走到千寻身后,抬起微凉的眸盯着她的脸,“有些话,我想与你说个明白。”
千寻剑眉微蹙,“我知道,你与老祖宗达成了某种协议。只是我不明白,你不是贪生怕死之辈,然则你现在所做的事情,越发教我看不懂。爹说,让我用心看。赖笙歌,我知你并非真心要我嫁给你,可是你到底要做什么?”
赖笙歌定定的看着她,眼底有些微恙的情绪浮动,渐渐的化作唇角的一抹笑意,他终于坐在了千寻的身边,“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闻言,千寻眸色微沉,“故事?”
“是啊,一个好长好长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