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见千公子下水救人,在下颇为敬佩。公子难道不曾想过,冬水寒冷,若然不慎会连自己的性命都丢掉。”莫沧海凝了眸看她。
千寻一笑,“公子若是觉得茶水烫嘴,是否还会去喝?”
莫沧海稍稍一怔,“不会。”
“那就是了。”千寻觉得身上暖和多了,也不再颤抖,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岂会轻易犯险。”
“倒是在下唐突,阁下好本事。”莫沧海投来赞许的眸色。
千寻这才有了心思环顾四周,廊船画舫,别具一格的雅致,皆以上等的梨木铸成家具,清幽中带着少许华贵之气。莫沧海一袭白衣蹁跹,气质极好,眉目间始终带着淡漠如茶的笑意。他坐在那里,越发衬着此处的幽静。
火盆里哔哔啵啵的火苗不断的跳动,原本冰冷的夜,此刻也变得暖和起来。
“难道见死不救吗?”千寻良久才轻叹一声。
莫沧海点点头,“可惜我来迟一步。”
衣衫正慢慢的被烘干,千寻道,“多谢公子暖身之德,不知公子出处,来日也好登门拜谢。”
闻言,莫沧海扬唇一笑,“城南莫家庄,在下排行第四,故而人人皆唤我为四爷。你知晓去打听一下四爷,便可知晓。”
“好。若来日有空,在下必定登门拜谢。”千寻起身,时候不早了,她也不能长久的待下去。否则教楼止那小气鬼知道,势必不会与她善罢甘休。千寻说着便取下大氅,作势要还与莫沧海。
谁知莫沧海挽唇笑道,“莫要拿下来,外头风寒你便先用着,来日还我便是。你这急着要走,身上的衣衫还未烘干,要是着了凉岂非辜负我今夜之邀?”
千寻稍稍一怔,“这不太好。”
“是瞧不上我的物什?”莫沧海面色微恙。
“好,那我改日还你。”千寻披着大氅便往外头走去。
走到外头她才发现,原来画舫早已行至水中央,四下波光嶙峋,即便没有月光亦是光色潋滟得美不胜收。那一艘艘擦肩而过的画舫,在椅的船头灯下,迷失在薄薄升起的水雾之中,如梦似幻,显得静谧而祥和。
莫沧海站在千寻身后,“我现下便靠岸。”
千寻含笑,“有劳。”
这厢刚说完,那头却匆匆忙忙跑来一个奴才,“四爷不好了,狐狸与这公子的奴才打起来了,如今打得不可开交。”
千寻一怔,快速往船尾走去。
人未至,声先闻。
果然是清晰的打斗声,伴随着绿萼低冷的轻喝,“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敢对我家公子不利,休怪我手下无情。”
却听得狐狸极度骄傲,极度轻蔑的声音,“什么人?你说我是什么人?狐狸的狐,狐狸的狸,你是聋子吗?姑奶奶说的这样清楚还要再问一遍,你特么不是疯的就是傻的!”
千寻略带气喘的站在那里,“都给我住手!”
话音未落,绿萼已经一掌拍向狐狸。
狐狸脚尖轻点便灵巧躲开,顺势还了绿萼一掌。
绿萼旋身避开,纵身轻跃至画舫顶端,狐狸的那一掌正好落在檐角,尖锐的檐角忽然坠落。千寻刚好站在下头,只听得莫沧海在她耳畔一声惊呼,身子顿时被人抱住腾空而起。
待落地,千寻骤然回过神,却看见自己原先站着的地方,竟被锐利的檐角砸开一个洞。
若非莫沧海眼疾手快,也许被砸出洞的就是千寻的脑袋。
“够了!”莫沧海一声吼,放开了千寻。
绿萼急忙奔至千寻身边,“公子?”
千寻摇头,“我没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无碍,不过是切磋切磋。看你的本事不错,想必是受过精心训练的。你这身手倒像是出自锦衣卫,能有这样的功夫应该算得上是暗卫。”狐狸站在那里,眸色异样的盯着绿萼,而后逐渐移至千寻身上。
闻言,绿萼的身子稍稍绷直。
千寻哂笑两声,“家奴唐突,若是不欢迎,我们离开便是。”
她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要不松口,所有的猜疑也仅仅只是猜疑。
“多谢款待,算是交个朋友。”千寻拱了拱手,“后会有期。绿萼,我们走。”
绿萼点头,忽然挟起千寻的腰肢,蜻蜓点水般掠过水面,还不待画舫靠岸已经自行落地。黑暗中,千寻冷了眸色,看着不远处停在水面上的画舫。侧过脸睨着身上的大氅,千寻转身就往回走。
“大人?”绿萼欲言又止。
千寻顿着步,“今夜之事莫要轻易提及,那个莫沧海只怕不是寻常人。”
“何以见得?”绿萼不解,“因为他身边的丫鬟?”
“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千寻扬起眉睫,“看见他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莫名的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应验在他身上。莫沧海……城南莫家庄,你私下里查查这个人!”
绿萼颔首,“属下明白。”
画舫之上,莫沧海看着千寻与绿萼快速离去的身影,嘴角依旧噙着笑,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深沉。
“你满意了?”狐狸冷哼。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沧海扭头看她。
狐狸嘴角微扬,“你说是什么意思?四爷?”
一声四爷,让莫沧海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莫道人间有沧海吗?
或许吧!
“管好你的嘴。”莫沧海步入暖阁之前,回眸看了一眼依旧立于船尾的狐狸。
河面上的风吹得狐狸的衣衫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