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衙役见张氏住了哭,耳朵总算清净了,连忙拿出了尸格,清了清嗓子念了起来:“死者陆春生,壬戌年正月二十三日生,年十九……”
随着衙役一段段念下去,围在秦家院子门口的人忍不住抽起气来:“我的个娘诶,这春生居然是跟城里一个寡妇好上了,还是喝醉了酒失足掉了下去,在人家茅坑里的淹死的咧eads;!”
“什么?在茅坑里淹死的?”
“别吵别吵,听听那寡妇是哪家的,怎么好上的?”
“你傻啊,尸格上哪会说这些,你要想知道,赶明儿进城自己去打听呗,打听回来也好跟咱们说道说道……”
“难怪说不是什么好死的,淹死就死得够丑了,还是掉进茅坑里淹死,我……呕……这也太恶心了吧……”
“我说啊,他这是报应,你看他前些天还想污了人家阿昭的清白名声,然后娶上手呢!自己在城里找个寡妇做姘头,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又不是好好求娶,还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
“阿昭那丫头那么厉害,怎么会看上陆春生嘛,陆春生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他当然只有想弄那些歪道道了!”
张氏脸色惨白,木然坐在地上,已经忘记了哭。(. )怎么会这样?春生多聪明能干的孩子,怎么会找个寡妇做姘头?怎么会在那寡妇家里喝醉酒,还是跌进茅坑里淹死的?
“官爷,你们弄错了吧,春生不是这样!”张氏神情恍惚地想着,嘴上就愣愣地问了出来。
年长的衙役顿时脸色一沉:“大胆民妇,你是说我兴州布政司衙门乱编尸格吗?你要是不信,现在只管跟我们一起回城里去,你去那小杨树胡同打听打听,看看陆春生是不是死在那田寡妇家里!”
年轻点的衙役也是一脸的恼怒,为着陆春生的死和昨天窄胡同那凶杀案,都指挥使和布政使两位大人都关注了,还亲自来了,他们这几班衙役是连轴转,忙到了大半夜。(. )
拢共没睡得一两个时辰,他就接到了命令还要把这尸身送到靠山屯来,一路运着尸体走了这小半天,多晦气的事,这陆春生的娘不仅不知道打点红封冲晦气不说,现在还置疑起他们衙门判的这尸格来了eads;!
年轻衙役没忍住气,直接就把昨天听到的案发现场的事给抖了出来:“什么不是这样的,昨天这陆春生喝的酒里还弄了不少男人助兴的药呢,就连弄女人用的角先生都放在床头准备着!你倒给我说说看,你还以为他是哪样的!”
房中之事,不说出来也就是个情趣,一说来就臊人了,何况还跟他的死连在了一起,那更是个丑事!
挤在院门口那堆人顿时发出了更大的抽气声:“看不出来啊,这小子这弯弯勾勾的名堂多着呢……”
“什么看不出来,我早就觉得陆春生那眼神油里滑气的,见着长得漂亮的姑娘媳妇就黏上去,哼……”
“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fēng_liú啊,他八成是在娘们儿肚皮上弄成了软脚虾,才会站都站不住,掉进粪坑里去的!”
秦明月先还一直陪在张氏身边,听到那年长衙役念尸格的时候,就有些难为情地低了头,等那年轻衙役一说出这些话,她虽然有些朦朦胧胧的,也是懂得些意思,又听到院门口那些杂七杂八的话,更是臊得不行,也不敢再扶着她娘了,直接松了手就跑回自己房间躲着去了。就连李芬和刘翠翠两个新媳妇的面上也不好看。
秦永德更是气得坐都坐不住了,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明明就不是他老秦家的人,末了死了,却还到他老秦家来丢人了!
这张氏,听了尸格也就算了,还要说出那么一句问到人家官差的脸上,由不得人家不恼,把具体的详情都说出来了,这下好了,成为靠山屯一个大笑柄了,连着他秦家都少不得受牵连提起。
陆春生毕竟是张氏肚子里头出来的,要让秦永德说这人跟他秦家不相关,让小旗随便拖到乱坟堆里埋了去,他又做不出这么绝的事。
秦永德恨恨地瞪了张氏一眼:“他陆家的好儿子,却要脏了我秦家的地!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尸格画了押,人家差爷还等着呢!”回头就吩咐了李芬进上房把炕头柜子里一个盒子打开,取五百个大钱出来,送给两名衙役做辛苦费,又让秦勇山赶紧出去买副薄棺回来。
张氏会写几个字,听了丈夫喝斥,木木地取了笔来在那张尸格上歪歪扭扭签下了“张莲香”三个字,又在与死者关系那一栏写下了一个“母”字,蘸了印油,摁了手印,见衙役吹干了墨迹,把那张尸格折起来收好了,突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秦永德让秦勇林扶着自己,尴尬地把装着五百个大钱的荷包捏在手里偷偷塞给了那年长的衙役:“辛苦两位差爷跑这一趟了,乡下婆娘不懂事,一时想不开才冲撞了两位,两位千万别在意……”
年长衙役顺溜地接过了荷包收进了自己的袖袋里:“行了行了,我们哥俩个横竖是完成这趟差事了,后面怎么着我们就不管了。”转身就招呼旁边的同伴,“走了,还有小半天的路要赶呢,这一天一个来回的,得把我这老腰都给颠断了。”
张杰冲秦永德点了点头,连忙先陪着把两名衙役送出去了,这才又转身回来,见张氏还坐在地上哀哀地哭,只得提了先前进来时就放在院子中的一个包裹放到了秦永德脚边:“永德大哥,这个是从衙门里取回来的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