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永德,老头子,我好悔啊……张氏不甘心地咽了最后一口气,一双眼睛却大睁着,始终没有阖上。
见张氏没了动弹,秦明月浑身一软就晕了过去。冯嬷嬷措手不及,差点没扶住秦明月,连忙叫了杜大杜二过来:“快过来帮帮忙,把她扶好了,我得把秦姨娘弄醒才行。”
晕过去的人,牙关闭得特别紧,一会儿灌药不好灌呢,那药下的份量虽然足,万一洒了点出来,份量不够了不好。冯嬷嬷让杜大杜二两个扶好秦明月,伸手就去掐她的人中。
“太太,太太!”紫妍用力掐着陈雪娘的人中,总算把她掐醒了,“太太,奴婢这就让人去请大夫来……”
陈雪娘刷地坐直了身子,刚才还攥得死紧的几页信笺从她的手里滑落下来,她却半点也不顾,捏紧了拳头飞也似的起身向外跑去,行动带起的一阵风将桌上一只白信封刮了起来,扬扬落到了地上。
紫妍见太太像着了魔一样,顾不得这边,连忙跟着赶了过去:“太太,太太,你等等婢子!”
几乎把秦明月的人中都掐破了皮,冯嬷嬷才总算把秦明月弄醒了过来,让杜大杜二把紧了秦明月的手臂,冯嬷嬷小心地将那罐快要冷下来的药倒进一只碗里,端到了秦明月面前:“秦姨娘今天是受了不少惊吓,赶紧先把这碗安神药喝了吧。”
安神药?秦明月盯着那碗黑乎乎已经没有半点热气的汤药,突然记了起来,之前跟在太太身后的那个大丫头紫妍,手里就是捧着一个药罐的。
秦明月的目光落到搁在檐下的那只药罐上,又收回盯住了冯嬷嬷已经递到她鼻子下面的药碗,本能地摇了摇头:“这是什么药?你们想毒死我!我不喝!我不喝!”
冯嬷嬷眼皮都没有撩一下:“秦姨娘还是快喝了吧,这是为了你好!”喝了,你还只是因为小产后大出血而死,死后好歹还有个体面,就连秦家那里,杜府还会送去一些抚恤银子呢。(. )
“不要!你们想杀我!我是杜家娶来的贵妾,我是良家的好女子,你们不能平白无故地害我,官府会来抓你们的……”
冯嬷嬷皱起了眉头,看了杜大一眼,杜大会意,伸手就捏住了秦明月的下颔,迫使她不得不张着嘴,冯嬷嬷抬碗就往秦明月嘴里灌去。
秦明月努力摆着头,硬是不咽,还把药汁喷出来不少。冯嬷嬷恼了,一手就去捏秦明月的鼻子,等到她憋不住要吸气了,看她还咽不咽嘴里的药!
“住手!”跑得大汗淋漓的陈雪娘刚刚赶到院子掀开门,气都顾不得喘一口,急忙就喝了出来。
冯嬷嬷和杜大、杜二一惊,三个人同时松开了手,秦明月得了这个空当,拼命将嘴里的药吐了出来,又不停干呕起来,吐出了不少清涎。
陈雪娘看着这情形应该是还没有灌下药去,心里安稳了几分,还不放心地问了冯嬷嬷:“药还没喝吧?”
冯嬷嬷刚点了一下头要详细回话,陈雪娘已经双手合什念了声佛,然后吩咐她:“好好服侍秦姨娘洗漱了,先送到我那边的西侧院住着。记住,千万不能让她有什么好歹!”
这是怎么了?怎么太太出去这一趟,回来立时就改了主意?看这样子,竟然是要把秦姨娘好好养起来让她安胎生下孩子?冯嬷嬷一肚子疑问,却一句不敢问出来,只恭谨应了是,先把秦明月扶了起来。
陈雪娘的眼光落到地上那两具尸首身上,看向了杜大杜二:“那张婆子是个无亲无故的,你们把她拖出去一张草席子卷了扔到乱坟场去,千儿还有个嫂子在这里,明天让她嫂子把她的尸身领回去,至于受罚的原因,我自会跟她嫂子那里交待的。”
千儿也是签了死契的奴才,左不过是多送几两烧埋银子的事。陈雪娘撑着一口气吩咐了,见秦明月已经被这一串变故吓得痴痴呆呆的样子,木木地任冯嬷嬷扶着,眼睛却直看向张氏那边的尸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在鬼门关外走了一圈。
陈雪娘转瞬就想到,秦明月定是刚才受了这一场惊吓,心里还没安下神来。皱了皱眉头,陈雪娘忍住心里的生痛,转头又吩咐了跟在她身后赶来的紫妍:“去取老爷的帖子,把林大夫再请来一趟,让她帮秦姨娘号号脉,看要不要先服些安胎药……”
“太太,不好了!”今晚在杜鹏跟前值守的另一个大丫头青灵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因为跑得急,手里提的那盏灯笼一阵乱晃,“老爷吐了好大一滩血,晕过去了!”
怎么会突然就吐血晕过去了!陈雪娘只觉得一阵目眩,指甲狠狠掐进了自己的掌心,才撑住自己没有晕倒,紫妍和青灵两个连忙赶上前扶住了她。
这一上前,青灵手中已经不太晃得厉害的灯笼就照到了前面,看到前面地上血乎乎地躺了两个人,青灵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连忙移开了眼。
陈雪娘似乎并没有听到她这一声,身子微微有些摇晃着:“快扶我回去看老爷!请大夫,马上把大夫请来!”
等陈雪娘赶回上房时,杜鹏已经醒了,正半坐在床上,手里还捏着一个白信封,和几张信笺,陈雪娘立时就明白了丈夫为什么会吐血晕过去。
“这是多久的事了?要不是我刚刚无意间发现,你还打算一直瞒着我?!”杜鹏的声音虽然还是虚弱,话里的冷意却明显地透了出来。
“是妾身的错。老爷身子一直不好,妾身怕老爷知道后会更忧心,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