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陆春生已经吃完了饭,张氏端了盆热水,拿了帕子送到他房间里来:“先洗把脸吧,这天气热着呢,你事先也不托个信儿,这么急急忙忙赶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陆春生一边洗了脸,一边就跟张氏涎了脸笑:“是有好事儿!”
张氏不由来了劲儿:“什么好事儿?你看上哪家闺女儿了?”她这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因为一直在城里头做事,眼光也高了起来,看不上乡里这些姑娘,嫌人家面黑肉糙的,别人正经城里的姑娘,又嫌他只是个伙计,挣不得多大的家用,不愿意跟了他吃苦。
所以这才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拖着就没谈妥亲事,现在就连勇山、勇林两个,比春生小了一岁多,都已经成亲了,春生那里还一直没有音信;张氏时常想着就心急。
听娘一想就想到亲事,陆春生不由一顿:“这事儿呆会儿我再跟娘说,我先跟娘说另一件好事儿,我们店里要提二掌柜了!”
张氏怔了怔,脸上露出喜容来:“你要当二掌柜了?”
陆春生嘿嘿笑了声:“那哪儿就成呢,这不是回来跟娘这里找些银钱吗,我把大掌柜那儿打点好,他跟东家一说,就以把我提上去了!”
“你平常月钱都是一个人用的,店里又包吃住,你就没攒下钱来吗?”提到银钱,张氏一脸审视地看着儿子。
陆春生讪笑着解释:“你儿子结交朋友花费也大啊,在城里样事都要钱,我攒是攒了一点儿,这不是不够嘛!”
“结交什么朋友?我警告你,你要学那些败家子花里胡哨地乱花钱,我饶不了你!”张氏板了脸,生怕儿子交些狐朋狗友地学坏了。
“娘,你当儿子是什么人呐!我不是想着不能一辈子做伙计,也要跟人家学着生意往来嘛,这还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能跟人家处一块儿哩!”陆春生对张氏的话不以为然,只着急地问,“娘,你就说你给不给我钱去打点嘛!”
张氏想着儿子的话也挺有道理,不由放缓了语气:“你要多少?我告诉你,多了不行,大数上你叔看着呢!”
陆春生一见有门儿,忙凑了近前:“十两,就十两就行了!剩下的我那里再凑凑,给掌柜准备一份厚礼,他一定跟东家说好,提我当二掌柜!”
要是原来,儿子说要十两,张氏也拿不得,这乡下娶个媳妇也就不到十两哩,家里买了牛,又连着娶了两个儿媳妇,家里统共就那几十两的家底,每日里开支都差不多,骤然不见了一大锭银钱,当家的肯定看得出来。这会儿,她刚收了秦思源送来的一百两银票,有了些底气,眼睛也大了,心里不由也有些活动了。
陆春生连忙又哄又许诺:“娘,儿子这时候当了二掌柜,以后就能进一步当大掌柜了,等攒够了本钱,自己开个店都行。到时把你也接我那里去住几天,享几天城里老太太的福,回来你在这村里说道,脸上也有光啊!谁不得羡慕你养了个有出息又孝顺的好儿子!”
张氏想着那光景,脸上也露出些笑意,被儿子又缠了缠,总算点头答应了:“今天晚了,明儿等你叔去地里做活计了,娘再找给你。不许说出去!”
“哎,我知道!我就知道娘最疼我了!”陆春生见事情办妥了,嘴巴更像抹了蜜一样,一串串好话把张氏哄得笑得合不拢嘴,这才慢慢问起秦云昭来,“娘,是不是叔的侄儿侄女都过来投奔这家里过活来了?先我还撞见了那姑娘呢,也不知道是些什么光景?”
一说到这个,张氏就垮了脸:“什么光景!爹死了,当娘的跟人跑了,这两个没了依靠,就大老远地回靠山屯来了。男娃儿叫秦思源,有十四了,女娃儿叫秦云昭,说是快十三了。”
“那他们,以后是不是就住在秦家了?”陆春生小心试探了一句。
“那不是!在这儿白吃白住的,半大的娃儿跟个壮劳力一样能吃!你叔还说,要帮他们娶的娶,嫁的嫁了才安心呐,他当家里的银钱是大风刮来的,月儿的嫁妆都还备不齐呢,还要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两个!”不说这事儿还好,一提起这事,张氏就觉得剜心儿地疼。
陆春生连忙又哄了两句:“娘也不用急,等我当了二掌柜,月儿要什么好料子,只管到店上去取,算我这个当哥的给她添妆!”见娘缓了脸色,一边看着她脸色一边就慢慢说了出来,“娘,叔那个侄女长得真好看,我听大郎媳妇说,她做灶下活儿也挺麻利的。”
张氏悻悻地念了句:“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突然就回过神来,仔细看了儿子脸上的神色,“你念着那丫头做什么?”
陆春生还想着他娘帮忙呢,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先不是问我看上哪家闺女了吗,儿子这不是看上那丫头了么。”
“阿昭那丫头?”张氏有些吃惊,连连摇头,“不成不成,那不行!是女看娘,是禾看秧,她那娘都能热孝里头跟人跑了,她也不会是什么好货!”
好不好的,就冲阿昭长得那水嫩嫩的样子就是好!毕竟是做伙计出来的,陆春生心里着急,脑筋也转得快:“娘,你想想,阿昭要嫁人,叔要你给她赔嫁妆不?你手上的钱,恁地白白便宜到别人家去?要是儿子娶了她,人儿子也得了,你发出来那嫁妆儿子也得了,肉还是烂在锅子里啊!而且儿子娶了叔的侄女,不是亲上加亲吗,叔要他侄女在儿子这儿过得好,不得待你更好?”
这一番七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