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
昨天伙计们把店里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以后,秦云昭就召拢了大家过来,不仅发了工钱,还把过年的赏钱也发了。一人一个荷包,里面装了两个八钱重的梅花或海棠式的小银锞子,拿在手上精巧可爱,回去送给婆娘儿女最是得趣。
伙计们笑吟吟地给东家说了一箩筐吉祥话儿,又帮着把秦云昭住的内院都除尘打扫了一遍,连春联和窗花儿都贴好了,这才回家过年去了。
邬嬷嬷和二丫两个是买来的人,就在内院里陪秦云昭过年,秦云昭给两个的赏钱又加重一倍,一人四个银锞子。两人磕头谢了恩,兴兴头头地置办起过年的饭菜来。
秦云昭让两人架了油锅子,今儿个先炸丸子和黄雀肉,丸子荤素各炸一盆,黄雀肉并不是黄雀的肉,而是选了上好的猪腰肋肉,先腌一腌,再蘸满调了椒盐、胡椒、料酒的鸡蛋面糊下油锅里炸,出锅时黄澄澄的,因此得名。
这两样炸好了,这天气放不坏,可以一直吃到出了正月去了。想吃的时候架在烤架上烤得滋滋冒油出来,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邬嬷嬷怕秦云昭被溅了油点子烫伤,让她远远站着指挥就行,她和二丫两个手脚麻利,不一时就炸出一盆子底儿的肉丸子。
秦云昭闻着喷香,顾不得烫,拿了一个在嘴边唏唏呵呵地吹凉了些,两口就吃了一个:“不错不错,外香里嫩,盐头也不错,调味也调得好,把肉香衬得足足的。”
二丫要捏丸子下锅,手上不得空,听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忍不住地咽口水;邬嬷嬷不由好气又好笑:“娘子,你自个儿吃就吃着,何必还要说这些逗二丫,回头她哈喇子流到油锅里了,我看你还怎么吃得下!”
秦云昭嘻嘻一笑,取了两个已经放温了的肉丸子,一人一个直接塞进了她们嘴里,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到大门被拍得哐哐响,交待了一句“我去看看是谁”,转身就走向甬道去了。
门外却是一派兵荒马乱地闹腾,张氏一脸怒容地甩开向晨峰的手,自己伸手将那大门拍得哐哐响:“秦云昭,你出来!我知道你在屋里!”
向晨峰又急又气,也只能伸手去拽母亲的袖子,却不好强行把她拉开,口中低声而急促地劝着:“娘,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这事跟阿昭无关,你在这里闹像个什么样子?”
张氏一身新衣,袖子被儿子紧紧拽住,甩了两下没甩开,脸上的怒容却是更盛:“我在这里闹像个什么样子?你怎么不看看你做得是个什么样子!”
这五天平安无事地度过,她今天就收了两人庚帖,让春桃备了花红酒礼,拿了新打制的戒指、耳环、镯子和颈圈四样金首饰,带了人往孙府去下小定。
谁知道一大早就出门访友的向晨峰打了个转身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发觉了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忠叔说前街那官媒杨妈妈上门后,安人就带了不少礼物和杨妈妈一起出去了。
向晨峰急忙把守在家里的春杏找来一问。张氏这件事是瞒着儿子做的,心想本来儿子的亲事就是由她做主,等下了小定,儿子就更加没有更改的余地了,到时再告诉他也不迟。
春杏见家主变了脸色,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就把前几日合庚帖,今天安人过了。
向晨峰大吃一惊,连忙带了严佑平赶了过去,张氏这边刚等着杨妈妈说了两句话,那边就报向大人也来了,张氏心头不由一突。
果然向晨峰一来就对张氏说家里有急事,要她赶紧先回去。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又明知道儿子只是来阻挠自己的,张氏哪肯这么走?
向晨峰对着自己的娘不好发作,只好变了脸色发作起杨妈妈来。他是一县父母,杨妈妈是官媒,哪敢跟他拗着做?只得腆了脸勉强笑着打了圆场:“既然大人家中还有事,安人这边等哪天再上门来拜访也是一样的。”自己忙不迭地拔脚先走了。
一见媒人都跑了,今天这事儿是做不成了,张氏顿时气了个倒仰,也顾不得这是在孙府,当着宁太太的面就训斥起儿子来。
娘儿俩话一说搅头,张氏一怒之下口不择言地露了一句:“我正经儿媳妇绝不会是姓秦的那丫头!”
母子俩闹得这么僵,宁太太面上就不大好看,再一听到张氏说出了这句话,趁着这时候正好把那秦娘子的事说个明白。
宁太太当即就板了脸问向张氏:“安人,你今天过来下小定,难不成事先没跟向大人通过气?还有那姓秦的丫头又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向大人是要向那边提亲?”
张氏正被儿子怄了一肚子气,一见宁太太面上很不好看,生怕这门亲事就这么吹了,那就正是遂了儿子的愿,指不定他回头就要去求取秦云昭了,连忙上前解释:
“宁太太,自古这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放心,这事我做主!那个姓秦的丫头,本来是我们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寡妇失业的,如今见着我家晨峰出息了,变着法子想缠上来,晨峰心肠软,被她哄了两句就说要照顾人家,你不必担心,我……”
她先前还想着等向晨峰成亲后,再把秦云昭母子接进府来认祖归宗,这一下被闹得个措手不及的,竟是连秦云昭的孩子也不想认了,直接就说了她是个怀了遗腹子的寡妇。
向晨峰顿时气怒,他虽然不敢肯定秦云昭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沈谦的,却是不能容忍自己的亲娘咒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