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说:“这你可就说错了。给你送钱是其次,让你教我怎么打广告才是主要的。”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选最适合你的版面!不过,你的矿泉水厂不经营桶装水吧?”方大鹏脸上的笑容消失。
“怎么你也提这个?我有朋友跟我说,现在别在江州做桶装水,因为省报集团近期主抓这个,所有中小型桶装水公司全都遭到省报连篇累牍的打击,只有几个给足钱的大公司没事,不过有的可能要退出江州。”我复述宁碧岚的话。
方大鹏问:“你朋友也是报社的?对,省报现在力度很强,我们市报集团其实也做桶装水,只不过大家是同行,彼此间留点余地。你既然知道,应该不会做桶装水吧?”
我说:“我是做瓶装水的,目前不碰桶装水。”
方大鹏说:“这个我懂的不懂,不过现在瓶装水竞争很激烈。而且消费者大都认大品牌。”
我现在阅历稍有增长,明白方大鹏在旁敲侧击,实则是方大鹏不看好,我心想社会果然是块磨刀石,连当年出了名口无遮拦的方大鹏,此刻也学会了小心说话。
我说:“多谢你的提醒,我都考虑到,而且我手下的经理就是做这行的,不会在这种明显的地方栽跟头。”
方大鹏笑道:“那就是我想多了。”
我说:“你生活不错啊,这里的消费一点都不比五星级酒店低。”
我本来随口一说,哪知方大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然后我看到了那个当年的方大鹏的影子。
方大鹏苦着脸诉说:“说出来都是眼泪啊!妈的好不容易拿了个奖,一共得了三干块钱,这顿饭至少得花掉两干!我这个助理记者底薪也才一千五,其他收入基本靠绩效工资,每个月必须让足够数量的新闻上报,达不到要求?没钱!待岗!我又不是管那种肥线的新闻,我负责的板块很少出大新闻,结果好不容易出了一个,一转眼,奖金没了。一等记者开公司,二等记者拉广告,三等记者收红包,四等记者写报道,我就是四等记者!”
我下意识用气运系统看了一眼方大鹏的气运,一道官气圆环压在他的气运上,而他的气运下面残留少许官气气息,这说明支持他的官气已经离开。
不过压在方大鹏头顶的官气比较散,和省人民医院的段副院长、水务衙门等官员类似,而警察、官府衙门工作的官气都比这凝实,我心想应该是跟行政编制或事业编制有关。
我问:“你跟你上级有矛盾?”
方大鹏惊讶地看着我,说:“你眼光真毒啊!怪不得能开厂当大老板。何止有矛盾!我跟错人了!我原本是张副总编那条线的,可张副总编被搞走了,搞走他的那个童副总编,很可能马上升任总编!早报是总编负责制,他将来就是我们的一把手!这次撺掇我请客就是他的狗腿!”
我问:“你不能改换门庭?”
“我倒是想改,可人收不收我还不一定。我已经决定了,最多再熬一年,要是童总编还容不下我,老子不干了!”方大鹏挥拳砸在墙上,然后疼的嘴里嘶嘶抽着气。
我轻叹一声,说:“慢慢来吧,只要努力,总有机会出头。”
方大鹏苦笑道:“我做这行,是受我爷爷、爸爸的影响,觉得记者是无冕之王,能干一番事业,可真正做这行才知道,记者是个屁啊!现在报纸都是编辑负责制,不跟编辑打好关系,稿子都上不了报,那些小稿子无所谓,但稍微大一点的稿子,不在于新闻本身,不在于记者或上面的责任编辑,而在于更上层领导的态度!你写的东西对上面领导胃口,那你就得到赏识,不对胃口,不好意思,写了白写,不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