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玛法的光芒透过前方的狭窄石砌高窗,在走廊的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充满不祥意味的暗红色光斑。一阵阵虚弱痛苦的呻吟从彩绘木门后面流泻而出,伴随着被称为“新生姐妹”的助产牧师们唱诵的艾拉拉赞美诗,沿着曲折的回廊传向四面八方。
“那应该是……难产吧。”曾经在吟游诗人演奏的俚曲小调中获得不少杂乱知识的前酒店跑堂小弟这样判断,然后他看到了站在那扇彩绘木门左右两侧的两名大帝铁卫,浅灰色的铠甲在月光下显得鬼气森森。其中之一戴着护面甲,一动不动宛如雕塑,另一位铁卫骑士怀抱头盔,眼露哀恸,脸色比身上的铠甲还要晦暗无光。
那是大帝铁卫之首杰诺?贝尔蒙德爵士,有着无畏者和帝国第一骑士的美誉,曾经是无数年轻士兵、骑士学徒——以及某些不太安分的酒馆跑堂小弟——心目中的最高偶像。从老人的神情上面,杰迪得出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结论。
难产女子的身份显然只有一个可能——塔拉夏?贝尔蒙德,无畏者的养女,同时也是李维六十五世陛下的皇后。
一阵宛如死神低语的寒风从窗外吹拂而来,让杰迪身边的火把宛如旌旗一样贴着墙壁猎猎飞舞,时明时暗,似乎预示着那位贵为皇后陛下的女人如同风中残烛一样的命运。
痛苦呻吟的声音突然在一阵尖叫声后消失了,走廊里面静得怕人。杰迪看到无畏者额头沁出了许多晶莹的汗滴,流下面颊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顾得上去擦一把。另一位铁卫骑士看上去也心神不宁,呼吸急促,淡淡的白雾从头盔护面甲下面的缝隙之中升腾而起。
一声尤为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了静寂。贝尔蒙德爵士骤然转身,动作极其迅速,如果不是他的同伴及时拦住,差一点就要拉开两人所守卫的彩绘木门。“杰诺老爹,”那名铁卫骑士闷声闷气的说,“您不能进去,血床生死自有规则,那里有艾拉拉的新生姐妹守护,并非吾辈骑士所能涉足之地。”
“我知道,卡西弟兄,我知道。”贝尔蒙德爵士开口的时候,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虚弱,“但是这里让我感到难以忍受……那是我的女儿啊,我必须暂时离开一下,清醒清醒头脑。”
老骑士的语气之中带着一股哀伤,很显然,在婴儿啼哭的同时,理应响起表示“母女平安”的赞美诗却销声匿迹。这预示着塔拉夏皇后还没有脱离危险,甚至是更加糟糕的结果。
贝尔蒙德爵士沿着幽深走廊前行,铁战靴在走廊的地板上敲出一串清晰可闻的铿锵声。然而就在他刚刚转过拐角的时候,脚步声却突然乱了一下,紧接着是利剑出鞘和饱含着怒意的叱喝声。
“停下脚步,这里是皇宫禁地!”
回答老骑士的是一阵弩弓的激发声,数十支穿甲弩箭卷起一阵空气的狂澜。牺牲斗气耀眼的白色光芒刚刚绽放就猝然消失,威名赫赫的光明之山从贝尔蒙德爵士的手中滑落,神剑还未落地,老骑士就已经中断了呼吸。
数十名身着软甲的刺客沿着走廊蜂拥而入,站在杰迪对面的那位灰烬骑士迅速反应过来,一面厉声高呼,一面举起绘有皇家纹章的盾牌,准备防护刺客们射出的弩箭。他的应对并不能说是失误,然而真正致命的打击却没有来自前方,而是从背后劈来了凌厉凶狠的一击。
杰迪眼睁睁的看着卡西爵士——一位他不熟悉的大帝铁卫快步奔来。年轻的魔法师以为卡西爵士是去查看贝尔蒙德爵士的生死,或者与几名灰烬骑士守卫并肩抵御刺客。他根本没有想到卡西爵士突然发难,以大师级的精准动作挥动利剑,锋刃先是割开了猝不及防的杰迪的喉咙,紧接着又把其余几人斩杀。
伴随着黑鸦女巫的一声哀叹,黑暗笼罩而来。杰迪感到一阵恍惚,双脚重新感觉踏稳地面的时候,黑暗褪去,光明复现,带有早春暖意和清新腥气的海风吹拂过海帆酒店的后院,墙头有一面旗帜在风中飘舞,劈啪作响。
伊斯翠?克里斯蒂?饶舌——当代黑鸦女巫站在杰迪的对面,神色显得十分疲惫,脸颊泛着潮红,不过双眼却像是藏着光源一样闪耀夺目。“不愧是命运之子。”她用一种很古怪的语气开口说,“这是我所看到过的,最为清晰的预知之梦,简直就如同是亲身经历一样。”
杰迪苦笑着抚摸了一下喉咙,那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亲身经历的是我才对吧,伊斯翠女士,你可没有对我说过,梦境居然会是这种古怪的样子,我似乎经历了很多截然不同的未来。”
“那些未来就像是一根金线穿过的珠子,彼此连缀,互为因果。如果贝尔蒙德爵士不是死于皇子出生之夜,那么以他的声望和威信,不会有那么多小贵族和地方领主投靠蛮兽人之王;如果,威尔普斯首相不是死于誓约河守卫战前夜,那么以他的头脑和计策,蛮兽人大军也没有那么容易跨越誓约河天险,兵临菲尔梅耶城下。”黑鸦女巫轻轻咳嗽了一声,一只手在腰间摸索,找出了一只精巧的银质扁壶。拧开壶盖之后,一股泛着草药苦涩气息的味道立刻冒了出来。
“这是一枕眠,曼陀罗和毒芹萃取物的混合液,能够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未来。”黑鸦女巫一面解释,一面轻轻抿了一口壶中的液体,“当然了,如果每个预知之梦都能够像是刚才一样清晰的话,我就可以把这只扁壶里面的东西全都倒掉了。”
“我劝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