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骤歇,乌云低垂,夜空似蒙了一层毫无缝隙的漆黑锦布,透不下一丝光亮。帝都城外百十里,铁蹄铮铮,火把似飞龙上的鳞片,快速移动在道路上。
三万兆泰王兵马涌至帝都城外驻扎起了营地,帝都兵营之外,围起了兆泰王的兵马。两方阵营僵持着,因无开战命令,皆是按兵不动,只万分谨慎的瞧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魏煜珩手执兆泰王的令牌要进帝都时,帝都四面城门皆紧紧闭着,他手下将领大喊了许久,仍是不见城内的人来开城门。魏煜珩策马对城门啐了一口,年轻的面孔满是不屑,对身后的将士道:“小皇帝如此胆小,听闻我河昌来了三万兵马,便吓得连城门都不敢开了!看来墨凡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神勇无敌啊!哈哈······喂,皇上堂弟,我们是来给你祝贺大婚的!哈哈······”
身后的将士皆随着魏煜珩的笑声,张口大笑着。
黑黢黢的夜色下,獾耐ピ褐蟹鹤疟器的寒光,兵器架上的刀剑弓弩,每一件都沾染过人血,亲历过风霜雨雪。墨凡从不把兵器收藏于暖阁之内,他墨凡的兵器自是要受得风雨冲刷、刀光剑影,方有资格随同他征战南北,平定四方。
书房内,墨凡双目闭着,端坐于主位之上。屋子里只燃了一盏灯烛,照着他满是沧桑的面容,他双鬓间夹杂的银发映着微晃的烛光。身侧短腿案几上的先帝御剑,明黄剑穗垂下,无风自动。
墨凡脊背有些垂败的佝偻下,这一夜,短短几个时辰,大魏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揉了揉太阳穴,稳坐于府上的这几个时辰,比他带兵征战数日还心乏体倦。
勤政殿外他早已派遣墨天向亲自带着墨家兵看守,他并不担心女帝逃走。
帝都四面城门,他派帝都八尉牢牢死守着,以防兆泰王得到朝堂消息令自己的人马进城滋生政乱。
兆泰王府,他令翊辰带人看守着,以防朝堂内的奸细把朝堂上皇帝退位的消息通报给兆泰王。若在帝都的郡王得了兆泰王的煽动,一起生事,那帝都的政局便无法控制了。
唯独当今皇上是女帝一事,他未告知任何人。虽然自己疑心多年,但一时半刻他亦是无法相信,自己效忠多年的皇帝竟然是一个女子,竟然是阮家人铺在夺权路上的一颗棋子。
墨凡腿脚有些颤巍的起身,他双膝“咚”的一声跪拜在御剑跟前,两道清泪淌过满面的沧桑。
先帝啊!请您告知末将,末将该如何守固住您的江山,末将该如何处置那女帝!她是您的唯一骨血啊!先帝,您告知末将,日后的皇位该交于谁人之手啊!
他心中有万般多的疑问,无法解开。只凭着一颗忠于魏家的心,独自撑起这一切变数。
墨凡盯看着无风自动的明黄剑穗,跪拜的脊背挺直,心中慢慢思忖着。兆泰王的大王子魏煜珩与其父乃是一丘之貉,二王子魏煜澈虽秉性淳朴,却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不论皇位交于这二人谁人之手,皆同交于了兆泰王之手。
魏家宗室里,与先帝血脉较为亲近,又有治世才干的,江阳王魏羌二十年岁的大王子魏哲世最为适宜。眼下,魏羌父子亦在帝都王府内等着当今圣上召见。
墨凡对着先帝御剑磕了三个响头,瞧了一眼天色,他双手捧起御剑,出了书房。
墨凡策马离开将军府不久,便有墨家陵墓园的下人跑来禀告,说大司徒府的人拿着皇上圣旨,来挖掘大公子墨肃的陵墓。皇命难违,墨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忙令管家前往皇城中禀告老爷。
皇城门外上朝的官员徐徐而入,各府邸的灯笼晃着巍峨宫墙上明黄的琉璃瓦,一切与往常无异。墨凡居高临下的望着最后一位大臣进了城门,他亦策马进了城门,随后挥手令人紧锁上城门。
唯有把皇城中的政局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方能救那女帝一命,为先帝留下最后的血脉。
将军府的管家在皇城城门关上之际赶到,乞求了守门将军数遍,那人皆以“墨大司马有令,闲杂人等不可入皇城!”阻拦住了管家。
天上无星月,闻政殿掌了九盏大宫灯亦是溟泠的让人心中堵塞。
朝堂看似一汪湖水平静,内里早已波涛汹涌。先帝的御剑供奉在龙案上,不明所以的大臣们皆在猜测是否皇上又做了什么荒淫之事,方令墨大司马请出了先帝御剑。
墨凡稳坐于大司马座椅上,紧闭双目,耳中却听着大臣们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都这个时辰了,皇上怎么还不来?”
“阮大司徒也没来,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么?”
“不知道,我瞧着墨大司马与往日也并无不同啊!”
墨凡顺着身侧两个大臣的话望向了殿外,仍是不见皇上的龙辇,他心中理解,性命攸关之际,她亦是想多存活几个时辰罢了。
萧渃扯着缰绳走在行人稀疏的街巷中,他凌乱的发束虽算不得披襟散发,却落魄似天涯游子。他与那些上朝的大臣们擦肩而过出了城门,墨凡身后随从所捧的先帝御剑亦从他眸中一闪而过。
在这场夺权漩涡中,他与煜煊都只是阮家人手中的棋子,阮家人想要自保,只要摒弃他们这些棋子即可。而他们若是想要保命,须得把那些憎恶之人的命一同保住。大魏国疆土辽阔,他与煜煊不过是两个任人踩踏的蝼蚁而已。
清冷的街巷中,传来马车的辘辘之音,萧渃抬眸望去,阮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