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依然废了老大的劲儿才压抑着自己没有跳起来指着黄月英的鼻子,骂她不是个东西,她努力喘了口气,勉强笑了笑说:二婶,我觉得你们这决定太草率了,起码要问过侄女的意见吧,我并不想……
黄氏摆了摆手打断她的话,依然,二婶这可是为你着想,我可是听你二叔说了,侄女婿这次受皇上器重,从舍人直接升了sān_jí调到登州做知州,这前途都在那里明摆着的,只要你跟着侄女婿,这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不就是一个名分嘛,再说那郭家岂是好惹的?别说现在,就是以前的威远侯府,见到郭阁老也要礼让三分的。
婶婶知道你心里或许会有委屈,但女人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什么都有了,只要侄女婿心里有你,还怕她郭氏越过你去不成?她也不过是平白占了一个做摆设的正室的位置而已,黄氏清了清嗓子继续劝说,你给你大哥的信我也看过了,你这孩子,夫妻两个吵架多正常,女人啊别那么大醋劲儿,这和离可不是小事,哪能那么草率决定的啊?
杜依然冷着脸说:我要和离不是草率决定的,是已经过深思熟虑了。
黄氏脸上的不高兴之色显而易见,我说依然啊,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我大梁虽然说女子和离还能再嫁,但那也都是高门大户配上丰厚的嫁妆才将女儿二嫁,可我们侯府这小门小户的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再说了,你妹妹依兰也正在说亲呢,这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杜依然听她绕来绕去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最后终于说到正点上了,暗自冷笑一声说:二婶,我前几日听到你给三妹妹依兰说亲的那个郡王,因为仕途有利便准备娶个平妻和妹妹平起平坐,不知道婶婶知道不知道?
黄氏脸色一变,声音陡然提高,竟然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就算不嫁入高门,依兰也怎么能受这等委屈?
杜依然幽幽道:二婶不过是听说未来的妹夫要娶个平妻就这样大的反应,但让我不和离却让出正室的位置来,二婶觉得即便是依然不如依兰娇贵,便能受得了那样的委屈吗?
黄氏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自己这个侄女给耍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同样的道理,如果依然的父母如今尚在,怎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归根到底,不过是因为我无父无母罢了……杜依然说着,拿衣袖擦了擦眼角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黄氏脸上露出不悦,依然这是什么话,没了父母还有你二叔和我呢,一样将你当亲闺女一样看待。
杜依然哽咽了一下,嘤嘤哭泣着说:我知道二婶是对我好,但是那薛府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如今我还是正室呢,那郭嫣儿一个贵妾便仗着娘家的势力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凤举却是连一句话都不说直接将我赶到庄子上来了,二婶你也看到了这地方,怎么住呢?若是我为妾,谁知道在那府里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二婶了!婶婶,依然心里好苦啊……
她哭着哭着便嚎了起来,似乎是想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不好过,越发伤心欲绝,几乎背过气去,阿夏急忙上前给她拍着胸口过气。
黄氏也被杜依然这阵势惊呆了,她于哭之一道向来炉火纯青,眼泪说来就来,一直独孤求败未逢敌手,不想今日在这里碰到了劲敌,在她的印象中一直以为自己这个侄女清高,却不知道她原来还有这种能力,一时间只听着屋子里的嚎哭声,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杜依然此刻心中却也有些焦急,她在哭和演戏这些方面确实不擅长,再演她就演不下去了。
不过好在在她快嚎不下去的时候,黄氏终于开口,好了好了依然,既然你一定要坚持,那我便回去同你二叔再商量商量,寻个好办法再来和你说。
杜依然此刻不嚎了,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眼泪,却是怎么擦都擦不尽。
黄氏看她还哭着这么带劲,估计也是听不进去她的话,便索性站起身来往外走,她身后的两个丫鬟将椅子上的毯子垫子收拾了抱在怀里,贴身的丫鬟走到屋檐下撑开伞遮阳,出了庄子坐上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黄氏的马车里,她的贴身丫鬟阿莱在一旁伺候着说:依然小姐的事情,夫人要怎么办?
黄氏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说:我还真是小看了这个丫头,在薛府待了这两年,竟然也学会能屈能伸了,也算是有点能耐,只是她想和我耍心眼,还是嫩了点。
阿莱说:那夫人要和老爷商量吗?
黄氏不以为意地说:和他商量能商量出来个什么,那丫头也是个见识短的,薛凤举大好年华正是仕途正旺的时候,即便是她做个妾,后半生也是无忧无虑的了,还想和离?哼,一个残花败柳难道还指望着再寻一个好人家不成?真是白日做梦了,况且我们侯府可丢不起这个人。
阿莱心说,这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您连未来女婿娶平妻都不愿意,这会说人家目光短浅了。只是这话她自然是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顺着主子的话说是。
黄氏接着说:我今日来是看几分做长辈的情分在,往日公爹在的时候总是偏袒大房,如今既然我来当家,能来看看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再说了,依兰的事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呢,如果这节骨眼再出了她的事情,说不定连累姐妹,坏了依兰的婚事。不用理她,那丫头和她那个短命爹一样是个情种,过两日薛凤举去哄哄她,自然就回心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