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曼只静静站在原处,未上前,亦未说话。
床榻上的人睫毛微微动了动,之后缓缓睁开,目光幽幽的聚过来,静静的看着她,目光那么宁静,似乎隐隐的包含了那么多那么多。“我以为,你不会来。”
弋曼不说话,径直上前,纤细的手却也搭上那有些凉的手腕,静触脉象,微微蹙眉。
这脉象有些奇怪,不像是明显的中毒,但又有些相似。“不是中毒却又甚是相似,究竟怎么回事?”
中毒?赫连哲苍白的嘴唇勾起一角。“父皇是这样和你说的?”
“你不也同样配合着吗?”弋曼冷笑,果然,又是策划好的吗?“我的身份,也是你告诉他的吧!”
赫连哲微愣,看着眼前的女子,收回视线,赫连哲平静道:“是,你对君挽琰的特殊必会引起大冢宰的怀疑,告诉父皇你的身份,是为你好。”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弋曼站在原处,随即莞尔失笑,她身躯微颤,苦涩的味道徘徊在舌尖。“为我好?接近我,利用我,欺骗我,这,都是为我好?”
弋曼的眼睛亮的怕人,安静的大殿中,她的声音像是冷冽的刀子,尖锐的射向无边的暗夜,似所有的压抑和伤痛在瞬间如同潮水般翻滚而出。
“赫连哲,我曾真心待过你,可你,却将我利用的一干二净。”她恍然摇了摇头,眼睛那般亮,像是璀璨的星子,她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声音低沉沙哑,道:“不,不对,或许,我该称你一声,贺胤,对吗?”
陆展俞身上的箭极其精致,造成的箭伤亦是特别,初次见他,他身上的伤便让她有些疑惑,可并未怀疑许多,而之后的相处,他更像是自己相识许久的人一般,不管在衣食住行方面,都对自己异常了解,让她有丝莫名的熟悉,当时便有些怀疑,多次试探,而就在前些日子,她才真正肯定……因为她见到了不该见的人……
可直到现在,她还是想自己的推测是错的。
床上的人神情明显一愣,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动容,却也在顷刻间消失不见。“我本以为,你不会那么快知道。”
听到这话,弋曼几乎想要放声大笑,她原本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会道出他的情非得已,可他的答案,却相反。“若我不问,你便还要打算一直这样骗我吗?”
弋曼的声音很低,初到异世,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不轻易信人,可是,却从未怀疑过他。
没有再说下去的意义,弋曼冷冷转过头,刚要离开,却被一只手臂紧紧抓住,他一手抓着弋曼,一手撑着虚弱的身子,声音有些暗哑。“你要离开?还是会就此恨我?”
弋曼默默转过身,看着面前那带着银弧面具的轮廓,依稀间,似乎又看到那梅林树下,翩翩而坐的男子,优雅的煮茶,她缓缓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贺胤,你知道吗?我曾经是一个异常孤僻的人,除了一个最亲的人和工作,我甚至不懂得如何和别人相处,直到最后,我孤独一人沦落至此,后来,遇到了你,那种独有的默契让我越来越向你靠近,这几个月以来,你是我唯一能相信,能依赖的人。”
赫连哲微顿,他的手心忽然变的很烫,紧紧的抓住弋曼的手臂,微微有些颤抖。
“我该庆幸你还活着,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至少那几个月内,我并未看出你的佯装,我答应过你的父皇,不会离开,我亦不会恨你,因为贺胤在我心里,早已死了。”
弋曼未再看他,直直走向殿外,徒留赫连哲呆愣在原处,面色冷寂,俨若一座石像。
他觉得,内心有一处突然迸裂了,依稀间似乎可以听到破碎的声响。
久久,他苍白的嘴角才浅浅勾起,对着空旷的大殿,异常温柔道:“我从未想过利用你,甚至不愿骗你,可如今,这样亦是最好的局面。”
回到赫连哲的府上,天已暗了下去,冷月洒下一地清辉,路边的梅花开的艳丽,殷虹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飘然落下,落在弋曼洁白的衣衫上,如墨的青丝上。
这一处,上他们上次饮酒的地上,石桌上,不知何人已备好了香醇,弋曼缓身坐下,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握着手中的酒杯,弋曼神色亦无任何焦距,明明两个自己在意的人都还活着,可却早已物是人非。
贺胤,你如此步步精算,是为的这权利,是为的这天下,那么铮你又是为的什么呢?
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香醇划过喉间,有丝辛辣,但这酒却是这冬日唯一可以暖身之物。
对着黑暗的夜空,弋曼神色有些模糊,她第一次,似乎害怕呆在这里,或许以前的世界有着难以言喻的竞争和生活的困难,但至少忙碌过后,人心却是少有的真实和放松,而这里,却再无放松的可能,怀疑,警惕,那么自己之后的路,又将如何呢?
风拂过,那么冷,那么冷,红艳艳的红梅花瓣落了下来,漫天飘洒,好似一场花雨,风萧萧穿城而过,于苍穹之下,扬起一地泣血般的残红。
轻慢的脚步声传来,弋曼并未转过身,只是再为自己斟了杯酒,闭眸,饮尽。
“之前便觉你不是常人,却不想你的身份那般特别,饮酒伤身,即便姑娘心中难过,却也不该这般胡来。”
一件披风搭在弋曼消瘦的身上,林柳溪替她系好,这才在对面悠然坐下,接过弋曼手中的酒壶。
弋曼看着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