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阜成门。
午时,几乎是刚吃过随身携带的午餐肉罐头,秦军士兵将玻璃瓶往地上一扔,就投入了战斗。
激烈的城市攻防战再次打响。
在真实的历史上,终此一生,高杰都没有来过京城。他自从叛出闯军之后,就铁了心跟李自成作对。在西北战场上,他所统帅的秦军是最能打的一支明军,也立下了赫赫战功。每战,高杰都必冲锋在前。
到崇祯年后期,高杰部已经成长成为秦军的支柱。内心中,他未必没有待重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阕的心思。身为大明朝的臣子,如果因功封侯,并得到皇帝的召见,那可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
只可惜,明朝文贵武轻,高杰无论立下什么样的功劳,手头的部队规模再大,始终上不了朝堂的那个台盘。甚至在秦军之中,也颇有孙传庭的忽略。
孙传庭殉国之后,天下糜烂,高杰也变成一个彻底的军阀,什么样的坏事都敢干,至于明朝谁在乎。
此刻,他踏上北京城墙上的雉堞,心中却没由来的一阵激荡:北京,我翻山鹞子终于来了!
经过大约半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城墙上的建奴已经疲倦了。看准敌人动摇的这个机会,高杰提着铁杖,三步并着两步,飕飕飕地就这么顺着云梯冲了上去,三丈高的城墙,只瞬间就冲了上去。从头到尾,他的手都没在云梯上抓过一下。从下面看上去,简直就是凭虚御风。
高杰翻山鹞子这个外号可不是白给的,军中传言,兴平侯能够飞檐走壁,一层高的楼房,脚一蹬就上去了。当然,传言不过是传言,所谓的轻工梯云纵,不过是后世武侠杜撰。但不得不承认,高杰如今的武艺已入化境,身体的柔韧度和平衡度绝佳。
一杖砸到一个建奴老兵的头盔上,直接将这个敌人的脑袋轰扁,他的双脚已经踏到满是人血的城墙上。
这是鏖战大半天之后,明军第一个冲上城墙之人。高杰大声虎吼,声如霹雳。
城墙上的建奴大约也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最后时刻,济尔哈朗手头几乎所有可用之兵都尽数调了上来,将周遭挤得满满当当。
到处都是闪烁的刀光以及林立的长矛,高杰却不畏惧,索性朝人最多最挤的地方扑去。单手执着铁杖卷起一道黑光,直接扫倒了两个建奴。
好个高英吾,铁杖还来来得及收回,左手就抽出挂在腰上的倭刀,顺手切在另外一个敌人的脸上。在刀刃割入敌人面门的时候,顺势朝旁边一拉,直接将敌人的面皮揭开,血忽忽看起来如同一颗冰糖葫芦。
他本是战场老手,自知道倭刀刃薄,不能破甲,也不能使出太多力量。但用来切割ròu_tǐ,却是极好的,一旦入体,顺势一拉,就是一道无法弥合的伤口。而中刀的敌人也会在短时间内因为大量失血而死。
他右手杖左手刀,直杀得城墙上的建奴惨叫声不断,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且不说高杰本就是一员勇将,杀过的人自己也数不清楚,寻常建州士卒根本就没有他一合之敌。
城上的建奴大多是临时招集起来的普通百姓,很多人以前甚至没有打过仗。就算那些上过战场的,也多是野猪皮时代的老卒,气血已衰,如何是正值盛年的高杰的敌人。最最要命的是,他们身上的铠甲都非常单薄,根本提供不了足够的防御力。
好在他们人多,后面的人不住将前面的人朝高杰身边推挤,试图用人命用血肉之躯将高杰挤下城去。
在杀死一片敌军之后,高杰朝后面看了一眼,纵声大喝:“老秦人,上墙!”
后面,无数云梯搭在城墙上,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爬满了黑压压的人潮,这面墙已经变成了人肉之墙。
听到高杰的呐喊,看到统帅的神威,所有的秦军都用嘴咬着刀子,红了眼睛,手足并用上上面奋力爬去。
更多的建奴将身体从剁口处探出来,张开弓朝下面射击,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瞄准了,只要放箭,就能轻易地射中目标。
同时,灰色瓶、滚木、擂石、金汁如雨点一般落下,这个时候,敌人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但凡能够抓住的东西都往下扔去。
与此同时,一把把长矛朝下面不住戳刺。
不断有秦军如秋天树叶飘落空中,所有人都在大声呐喊,这个时候,彼此都已经杀发了性。有秦军士兵胸口中矛之后一时未死,索性用手抓住枪尖朝下跳去。即便不能拖着敌人一起共赴深渊,也要夺掉他们手中的长兵器。
尸体落下,砸到搭在护城河上的壕桥上面,咚咚巨响。一辆壕桥被一口从上面落下的大磨盘砸中,顿时散了架,露出红色的河面。
干涸的护城河中已经积了一尺深的人血,也不知道是秦军、山东军还是建奴的。就在今天,两族之中最优秀最有血性的男人都在流血,都在死亡。
天气是如此之冷,人血早已经凝结成兵,尸体落下,砸得碎冰四下飞溅,在明亮的阳光下闪烁中晶莹的红色。
死亡无处不在,城市攻防战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最残酷的,这一战就算获取最后的胜利,秦军也将付出不小的代价。重建后的秦军主力,可谓伤筋动骨了,没一年工夫恢复不过来。但既然主帅如此勇猛,没什么好说的,大伙儿抛了这条命不要,冲上去就是了。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终于,高杰的家丁开始踏上了北京城墙,有了一个坚固的桥头堡,并以此为基础朝两边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