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疾步逃了半条街,雪鹤手中的箭矢渐渐少了下去,但匈奴却只多不少,不知何时,在他们的四面八方都燃起了好多火把,或许用不了多久匈奴就能把他们两个包饺子了,这时,雪鹤只感觉身侧一阵阴冷,她转头看去,竟看见乌达尔不知何时也追了上来,这个匈奴王帐中的大王子就站在遥遥处,眼神阴沉,他握着弓箭,看着趴在照生背上的雪鹤,似乎想把她吃了一般。
雪鹤看着他,朝他轻蔑一笑,意思他是追不上自己了,即便是追上了,她也不会让自己活着被抓了去。
这时,乌达尔朝她举起了长弓。
那只长弓做得十分精致,射程力度什么的也是不用多说,雪鹤就曾亲眼见他用这架弓射穿了石板地。
然而,令雪鹤诧异的是乌达尔将那弓拉满了没几下后,竟又放下了,他放弃将雪鹤射杀,而是垂着双手,眼睁睁地看着雪鹤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雪鹤见他放下弓后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但她并没有松下一口气,她看见,在乌达尔放下弓的那一瞬间,眼中的杀意更浓了。
他像是鹰,总是要在空中盘旋一阵,确定了能将猎物百分之百的擒住后才会冲向地面给予猎物以致命一击。
——死去的小妖精,他不喜欢。
若是真要抓住雪鹤,乌达尔定是要活生生的,反正如今的高阙已经在匈奴的掌控中了,再送他们一双腿他们也跑不出这守卫密集的高阙。
他乌达尔这一生中,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
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在众匈奴簇拥中的匈奴王子,望着渐渐远去,乃至最终不见了身影的雪鹤,竟眯起眼睛,勾起嘴角,露出一记轻松无比的笑来。
不知跑了多久,照生最终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了一处店铺的门口,那铺子如今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连招牌都被人生生摘了下来丢在地上,上面还留有杂乱的几道刀痕。那招牌上,写着“点金斋”三个大字。
而长英竟然也焦急地等在点金斋门口,他皱着眉头,不停张望着,似乎很是焦虑。
“长英,你怎么也在这里?”雪鹤本以为在自己被匈奴发现后他已经偷偷逃走了,没想到他也与自己汇合了。
长英没有理会雪鹤,他径直看向照生,正欲说什么,照生伸手一压,挡下了他所有的话,他淡淡问长英,“准备好了吗?”
“好了,可是你……”
“别废话了,拿来!”照生的语气有些急切,他四望了一下,那些脚步声越来越近,或许过不了多久匈奴就会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时间紧迫,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拿什么?”雪鹤见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就顺口问道,哪知此时照生长英二人却谁都不理会自己,只见长英提起了脚边一具早已准备好了的小小尸体,交到照生手中。
“程三,把你的红袄子脱下来!”照生对雪鹤命令。
即便再是迟钝,雪鹤也知道照生要干什么了,“你们这是要干嘛?!先说清楚了!”
照生拉下脸来,“你不需要知道。”
雪鹤急了,她一把抓住照生的袖子,祈求道,“照生哥哥,你别去……千万别去,去了就回不来了!我不怕死的,我就求你千万别一个人去……你不在了,我害怕,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了……”说着说着,本是跋扈又坚强的女孩居然流下泪来。
在匈奴屠城时,在被万千匈奴围堵得走投无路,乃至被逼得要自尽时,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她是风雪关程家的人,程家世代将才,她的血液中一直流淌着军人的不屈与高傲,而今这孩子终于没能忍住,哭得泪流满面,她不敢大声哭号,只得抑制住声音,她扬起脸来,满脸希求,“照生哥哥,你已经丢下我一次了,你不能再丢下我了……我不怕死,我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儿……”
从小,爹爹就如此教育过她,作为程家的人,不能怕死,怕的是没有尊严的活着。她还太小,不懂得那些国家安邦,名族气节的大道理,她只是很怕自己会孤单的死去——在这举目无亲的高阙城里,她不知照生生死,孤单单的永远殁在这荒芜的地方。
这才是真正叫人害怕的地方。
照生见雪鹤哭得凄惨,他又望了一眼四下焦灼的局势,或许再过不了几个眨眼,那些凶神恶煞的匈奴就会出现了……但看着那一直攥着自己袖子,死死不肯放开的小女孩,照生眼神温柔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蹲下身,轻轻抹去雪鹤脸上的泪,尔后对她柔柔一笑,接着伸出手,将孩子拥入自己怀中,他轻轻拍着雪鹤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了……”
那是他一生中少有的柔情的时刻。
他是为保护雪鹤而生的。在他出生之时,正是初春,本是隐晦了多时的天空在那日反常放晴了,金子般的阳光将荒凉而广博的大地照得春意洋洋,当时程肃大将军的妻子还建在,面对刚刚出生的小婴儿,这个开朗又美丽的女子笑着说道,“不如就叫照生吧,在太阳照耀下而出生的孩子,将来一定是健康又聪明的。”然后她伸出手指,点点照生的小鼻子,“小宝贝,要不过些日子我给你生个小妹妹吧?你就能和小妹妹一起长大了,好不好?”
此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