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阳官邸。
屋外已经完全的暗下来,只余了淡淡的一层雪光,一支梅花斜过窗前,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那香味飘散在雪光里,冷冷的,屋内烛光明亮,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临窗而立,金冠束发,一身貂皮裘衣显出贵气不凡,琥珀色的眼眸看着廊檐下悬挂着的鸟笼,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王子,已经是第二天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是不是该先把那个痴王爷捉住了?”说话的人是此次行动的副指挥使史康,“虽然一个痴王爷作用不大,也没有什么威胁,但是多少可以换得一些有用的物资。”
“没什么威胁?”端康晟冷笑出声,那声音里有着刻骨的恨意,“我们这次逮住的可是一只大肥羊,不对,是一只披着羊皮的恶狼。”他手指攀上窗前的梅枝,指尖微一用力,梅枝应声而断,端康晟的声音益发的冷,“差点要了本王的命的恶狼。”
史康一愣,随即眼神一亮,明白过来,又不解道:“既是这样,如今报仇的大好机会近在眼前,昔阳被我们的人马围成铁桶死的,王子为何却按兵不动了,任他在昔阳逍遥。”
“逍遥?”端康晟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视线看向廊檐下的鸟笼,里面豢养的是一只金丝雀,原本光泽艳丽的羽毛,因为冷得瑟瑟发抖而没有半分的美丽色彩,他用手中的梅枝漫不经心逗弄着鸟儿,嘴角的笑意加深,残酷而冷然,“他现在定然如同这只鸟儿一样的‘逍遥’,被围在铁桶似的城里,没有出路,不知道何时会被抓住,走哪一步都仿佛被人从某个地方窥见的一样,就像一只被猫儿嬉戏的老鼠。”他琥珀色的眼里流过一丝耻辱,随即又被某种神采盖过,他五指忽然握紧了手中的梅枝,“他给过本王的,本王一定会加倍的还给他。”
话音落下,一声凄厉的叫声响起,是笼中原本就虚弱的金丝雀不堪梅枝的骚扰,垂然倒下。
史康恍然明白了这位王子的意图,道:“王子是想等待南王的心智因为焦虑不堪而几近溃散的时候再出手,到时候定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他。”
端康晟悠然一笑,懒懒地丢掉手中的梅枝,“也是,也不是。”他视线忽然转向雪地,看上去洁白纯净的雪地,谁会知道那被雪覆盖住的地方是何等狰狞的面目,大脑里无意识浮上一个人的影子,澄澈明亮的一双眼睛,嘴角时刻含着一缕淡然的笑容,可是那般澄澈的眼神,那般纯净的微笑,面对他的时候,无一不隐藏着算计,唯一的真实,就只有她在说那句‘夫君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的。’,只有那个时候,她的笑容才是真的吧。
可是即使明白了那些笑容都是假的,可是还是忘不掉,忘不掉断魂崖底的每一时每一刻,忘不掉她说的每一句话,忘不掉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想,或许,他真的是中了她施行了mí_hún咒了,但是明明他已经破了mí_hún咒的,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没有这样奇怪的经历,他有些迷惑,但是既然一切都是她引起的,只要等到她,那么,一切都会有一个结果,或许,他只是因为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上,因为不甘心,所以才会如此的念念不忘,不管怎样,只要她来,他就能找到原因。
而就凭着她说起夫君两个字时候的信赖和温柔,他赌,她一定会来。
远处传来的喧哗声打断了端康晟的思绪,史康立刻道:“卑职下去看看。”话音未落,端康晟已经移步走出,声音里无端的多了愉悦的味道:“也许是本王等的那个人来了。”
昔阳城墙边上。
在守卫被凝碧吸引过去的瞬间,沉熏轻飞而入,白色面纱下的眼眸里映着雪光夜色,显得有清冷,只要过了城防这一关,进ru城中,就安全得多了,足尖一点,她轻灵的落在城墙内,轻得宛如一片羽毛一般,她对自己的轻功有绝对的自信,沉熏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一缕笑容,只是,视线在看向某处的时候,那一缕笑意来不及绽开便泯灭。
雪光夜色中。
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影,穿着整齐的军服,每个人的脸上闪现出晶亮的神采来,领头的一个人,金冠束发,琥珀色的眸色和雪光融在一起,异常的冰凉,眼底的光芒却和士兵的脸上的神色一样,仿佛——
仿佛看到一个等待了许久的猎物一般。
沉熏瞬间明白过来,仰头看向城墙。
果然——
城墙上的守卫已经恢复原位了,如若真的被凝碧吸引过去,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而且毫无慌乱的迹象,显然,是故意装作真的被引开一般,目的当然就是引她自投罗网。
沉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