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论包了一张史论的皮,里面芯却是换了,换成了一本话本子。

为了这表里不一的史论,沐奕言是花了力气的,先去遣了洪宝找到一本一模一样的史论,还需配一本厚薄一致的话本,用清水、刀片将史论的封皮小心地刮下来,然后用米糊不多不少地黏上,除了封皮,她还黏了好几页正文,以防先生抽背时还能读上几句。

这活儿她从小干到大,已经十分娴熟了,两本书放在一起,任谁都不能从面上看出真假。别人弄一本要小半个时辰,而她,只要一盏茶的时间就够了。

她靠着这个度过了这些年国子监漫长无趣的日子,扮演好了一个勤奋却愚笨的四皇子的角色。

俞镛之拿着史论翻了翻,顺口读了出来:“只见那侠士一身白衣,翩然若仙,从后背取出一柄剑来,剑若游龙,化作一道白光朝着那虬髯汉子刺了过去……这史论,论得好,论得妙啊!”

沐奕言以袖掩面,低声恳求说:“俞大人,你不要再念了。”

俞镛之冷笑一声:“陛下做了几本?能让微臣开开眼界吗?”

“没……没几本……”沐奕言支吾着,却见俞镛之一转身,朝着点墨阁大步而去,她心中叫苦不迭,急急地追了过去。

果然不出所料,点墨阁的书柜中,最靠里面的一排都是沐奕言伪造的话本,平日里没有人有胆子去取来瞧,今日里俞镛之拿一本翻一本兼冷笑一声。

“这日正值三月初三日王母圣诞,正要前去祝寿,有素日相契的百草仙子来约同赴蟠桃胜会。”

“她躲在墙后瞧着那冤家,眼泪扑簌簌地便往下掉,真想扑将上去,质问一声:为什么一别经年,音讯皆无。”

……

俞镛之的面色铁青,那书皮皆着这种话本,要是被旁人看到了,必要惊叹今上荒诞不经,也要引得得全天下的读书人诟病!沐奕言原本就根基未稳,这……

他无力再看,只是把书拍在了案几上,撩袍跪在了沐奕言跟前,双眼直勾勾地看向沐奕言:“臣愧为帝师,愧对先帝,臣请辞中书侍郎和侍读学士之职,请归田园。”

那俨如谪仙一般的容颜惨然,那原本清亮有神的双眸凄凉,沐奕言的心骤然抽了抽,情不自禁地便上前一步去扶:“俞大人,俞爱卿,朕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生气了。”

“陛下怎会有错?错的都是臣子,陛下这样说还不如赏几个板子给微臣。”俞镛之漠然道。

沐奕言搓了搓手,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堆在案几上的话本,心一横:“俞大人,朕诚心认错,这些东西,都暂由你保管,等朕学有所成,你再还给朕,你看如何?”

俞镛之沉默不语。

沐奕言苦着脸,软语央求道:“俞大人,你还要怎么罚我?你要我写的文章我过两天一准交行吗?只是写得不好你不要骂我。”

沐奕言的声音糯滑,让人听了忍不住心中一软。俞镛之抬起眼来,轻吐出一口浊气:“能罚陛下的只有先帝,陛下若是诚心认错,不如去先帝灵位前领罚吧。”

上福宫在整座皇宫的西北角,供奉着佛祖和历代帝王后妃的灵位,一连三天,沐奕言一下早朝都到这里来,在先帝沐天尧的灵位前焚香悔过,然后再去批改奏折,听几名先帝钦定的翰林院学士授课。

当然,焚香她是焚了,磕头也是磕了,悔过嘛,就打个折扣,做做样子就好,蒲团很软,坐在上面也挺舒服的,不用看那些之乎者也的文言文。

供奉灵位的地方不算太大,洪宝贴心地烧了炭炉、焚了熏香,整个大殿暖烘烘的,一时之间,沐奕言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盹来。

高楼、霓虹灯、汽车……电脑、席梦思、手机……

骤然之间,沐奕言惊喜交加,急走几步,大声呼唤了起来:“琳儿、青鸿哥!你们还在吗?我回来了!”

前面那栋大厦非常熟悉,漂亮的弧度,湛蓝的外墙,被誉为b市的地标性建筑,她曾经在这里工作了两年,一路从一个职场小菜鸟变成了一个部门经理。

可她警惕了整整一年,却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在公司的新年尾牙宴上,新年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她去阳台上透了透一口气,却被一双手从后背推了下来,从高处坠落,等她醒来,她就成了这个冒牌的四皇子沐奕言。那一年她刚好二十四岁。

可能是霉运走惯了,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很淡然,她已经统计过了,几乎每隔四年,她都会碰到一件大霉事:四岁那年被人冰天雪地地扔在了民政局门口,得了肺炎差点抢救不过来;八岁那年孤儿院的小孩子偷溜出去游泳,在水库里抽了筋差点淹死;十二岁那年禽流感流行她被感染了,隔离了一个多月;十六岁那年无缘无故被牵扯到两个女人的争风吃醋中,被一块板砖砸破了头……

穿到沐奕言身上以后,她的霉运依然没有尽头,一个不得宠的宫女生下的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最关键的是,这个皇子还是个假凤虚凰的女的!

沐奕言的母亲原本是先皇后跟前的掌事宫女,这个聪慧的女子看惯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做梦都想出宫过自由的生活,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先帝一次偶尔的醉酒,先皇后的有意纵容,将她送上了龙床。

纵然她的娘亲带着她避在一座偏僻的偏殿之中,也逃避不了宫斗倾轧的命运,十岁的时候,因为误食了有毒的果子,这个名义上的四皇子昏迷了整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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