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道临受伤后奇怪的反应,被乾达婆王尽收眼底,双目之中不由得闪过了一抹讶色,平常人受创越重,心灵的破绽也越大,焦躁、恐惧、挫败、疲乏等一些修行之人很难出现的负面情绪都会涌现。
眼前之人居然能够因伤而顿悟不受魔音幻境所扰得法门,懂得将五识抽离,隐于神觉,将五色五音五迷皆挡于神觉之外,不得不让乾达婆王在惊讶的同时,生出了一抹浓重的杀机。
此子出现,绝非魔族之幸。
千百年来,乾达婆王鲜有与人动手的机会,虽然不会把一般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却也不会轻易动怒,起杀机,毕竟有资格让她动手的人,实在是屈指可数。
此时生出了要将钟道临毙于此处的想法,反而让乾达婆王兴奋起来,这种兴致勃勃地感觉对她来讲同样很难得,毕竟只有像她这种层次的人,才能明白自己是多么的寂寞。
对手难求。
优美的旋律在这个黑森林包裹着的绿地之上,再一次响起,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得杀伐之意,如果是外人听来,恐怕也很难想象这样动听的乐章,会是杀人无形的催魂曲。
伴随着优美的旋律,二人之间的空气开始扭曲起来,一道道波纹般的声浪,仿佛无形的海潮,升起落下。
“月光月光…还能否洒满故乡...星光…为何不再闪亮…因我以失去那梦中的故乡…”
乾达婆王手扶竖琴,十指拨动,低低的吟唱声,如哭似泣,如怨似哀,幽幽散布四方…
离地三尺,飘浮于半空的钟道临,就像一只随波逐流的浮萍,飘飘荡荡的在空中摇摆,一会儿飘前,一会儿飘后,忽左忽右,似前实后,花蝶般穿插游走在无形的声浪之中。
只见他的身体一会儿还是头上脚下的朝乾达婆王凌空飞去,一会儿又头下脚上的快速飘回,不多时却像是睡着了的孩童,横躺在空中,飘来荡去,连手中一直紧握着的虚无之刃,都不知何时脱手飞了出去。
钟道临总是能在声浪及体的霎那,似紧实慢的躲过,或是伴随着声浪沉浮,与外面幽灵般飘摇不定,轻松惬意的情形不同,在他的心灵之中,其实正经历着一场狂风骤雨的洗礼,元神却像是老僧入定,如礁石般虽经惊涛巨浪拍打,我自屹然不动。
玄机子,花灵儿,伏虎和尚,白蛇,蓝月牙,斯影,果比,卜要脸,赫日……甚至是自己的爷爷钟天德,儿时的玩伴小胖墩三馗,一个接一个的熟悉人影纷纷出现在钟道临的脑内。
远古老海龟,大司马霍去病,yín_mó厉笑天,待宰肥猪,圣女贞德,草原骄子铁木真……一个又一个前世轮回中出现的场景,不停的浮现心头……
“魂牵梦绕的故土…九黎远乡的儿郎…哭泣的姑娘…你为何悲伤…举起月亮刀…筑起血肉的城邦……”
从乾达婆王手中那把竖琴中所传出来的美妙旋律,将钟道临心底最深层次的潜意识记忆层层剥落,一个个鲜活的暴露于眼前,似真实幻,似幻实真,不停的出现在钟道临的脑海之中……
乾达婆王手中的竖琴慢慢变得越来越亮,透琴而出的音浪渐渐化为了无数把闪亮的弯刀,漫天飞舞的弯刀不停的围着钟道临肉身劈斩,空中越聚越多的弯刀不多时已经形成一股旋转着的气浪,如龙卷风般将钟道临整个卷了进去。
划破空气的尖啸气浪旋风刮来卷去,大地飞沙走石,龟裂处处,无数棵处在旋风边缘的大树,在旋风经过的霎那便被拦腰截断。
无形刀浪刮起的狂风甚至将树木连根拔起,带着湿润的泥土碎屑翻滚着飞向天空,尚未落地便被刀风斩成碎末。
“…残留的花香…遗族的凄凉…阿修罗…我梦中的情郎…小妹的月亮刀…何时才能划开你的心房…”
以乾达婆王为圆心,琴音所及的十里方圆之内,所有的飞禽走兽在竖琴响起的时候便同时安详的睡去,死前甚至没有一丝挣扎的痕迹。
尚处在大混沌意境之中的钟道临,对周遭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可“面前”紧跟着出现的人物,却是令他绝难想到的,这是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另一个“钟道临”……
魔界没有黑夜,天色却在此时暗了下来,八方聚拢而至的雨气被刀浪形成的旋风一股脑的吸纳进来,不多时便化成了咆哮翻滚着的乌云,极阴与极阳的力量伴随着翻滚的云雨剧烈碰撞。
“…我的情郎…你是否仍在海上…为何不愿陪在我的身旁…你可曾记得那晚温柔月光…你可曾知道我的心伤……”
凄美的吟唱声透过风声传来,云层中电芒火花忽隐忽现。
伴随着“轰隆”一声雷响,无数道狂雷惊电怒劈下界,一股脑的射入刀浪之中,反射而出的电芒四散飞溅,“辟啪啪”一阵暴响,草皮烧焦,大地冒烟,眨眼便把方圆几里内的林木点燃炸碎。
更多乱窜的电芒被弯刀刮起的旋风吸收,在怀抱竖琴的乾达婆王十指连点间化为雷电风暴,猛然朝风暴中心一点劈去。
正处在风暴中心的钟道临似有所觉,忽然睁开双目,理也不理身旁正朝自己射来的无数把弯刀,伸手一把抄过身旁浮于半空的虚无之刃,猛地发出一声长啸,带着全身噼叭作响的青光点芒,腾身直窜云层。
“咄!”
钟道临怒喝出声,刚一飞上云层,便猛地一刀朝身下疾追而至的雷电风暴劈出。
虚无之刃化着一道残影直劈而下,一股透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