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姿色,椒图在龙女中数一数二;论温情,孰人不知椒图对渐离的情意。
司镜缓了缓,细长的睫毛微垂,密密地覆盖住了美眸,似在思索着什么,而后睫毛又颤了颤,睁开眼又写下了五个字:“不要恨李生。”
每位龙子麾下都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如四龙子率领奇袭马车的五十黑衣死士,如囚牛手下的晓晴楼,而龙子又时常在外出使太宸宫派遣的任务,自然无力无心管治,囚牛便招来了一般心腹司镜、蔚染等人,暂理晓晴楼的事物。
晓晴楼虽隶属太宸宫,然而此间的绝大多数杀手,都是亡命江湖之人,而非来自太宸宫。当然,除了李生。
十几年前,被太宸宫密使带回的上千孩童,除了现今的九位龙子,其他的人都死绝了,除了李生。
在太宸宫,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知晓为何密使独独放过了他,他既不是龙子,却也没有惨遭杀害。据司镜的推测,密使是看上了李生的双重人格,他要让李生在一个极度排斥、被人用有色眼光看待的畸形环境下长成,发掘另一重灭绝人性的人格达到顶峰,然后再加以利用。
李生的好和李生的残酷,我一一都见识过。只须稍微触动到他的另一重人格,他就变得像野兽一般暴躁敏感。然而错不在他,错的是培育他变态心理的密使。这一点,我能理解的,我也不会再怪他,脸上的伤疤虽难看,但司镜说了再等两年便会自行消退了。
一切都了解完毕之后,我缓缓起身,握紧了司镜死人般冰冷的手,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司镜,我要走了。”他的脸容依旧平静,仿佛早就知晓我的决定一般,安静地点点头。
我必须去解救四龙子,不是为了他,亦不是为了囚牛,只是为了我、蔚染和司镜。我可以不遂囚牛的意愿,可以逃到天涯海角,甚至于入宫为妃,囚牛便伤不到我了。然囚牛早就看穿了蔚染钟情于我的心思,我这一逃走,蔚染必死无疑。
我也想过,若是我从前真的是那么挚爱吟风,如今只是忘却了那段记忆,若四龙子吟风真死了,记忆封印自行解除,那么我是否会因为未出手相救而后悔不已。我给不了蔚染任何承诺,毕竟我的记忆深处对吟风还有情,毕竟我还是魏国公主、秦王的王妃,等我卸下了一切,我才有足够的资格来面对蔚染的真情。
我烧了盆水,坐在床边,最后一次替蔚染擦了一遍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我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苍白的面容,他薄唇始终是紧抿着,原本冷情销魂、俊美卓绝的容颜,深深地凹陷下去,一日比一日消瘦,瘦骨嶙峋,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我起身,彬彬有礼地对司镜行了个礼,道:“蔚染,麻烦你照顾了。”
——放心,他是我的师弟,我会照顾好的。
我沉下眼帘,把泪往肚子里咽,哽咽地说了声:“司镜,代我转告他——此去一别,三年必归,待归来时,吾为汝妻。”
司镜一愣,然后悲伤地摇摇头,叹息着说:“好。”
这一句,司镜确实是用说的,那声音像破败的风箱一般嘶哑难听,他的喉道曾被毒药烧灼,发声困难,并且难听无比,故他发誓从此不再说话。而这一次,他确是用说的,不知是因为他知晓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还是在为我未来可悲的命运发出感叹……
司镜,他一直都预知着我的未来,他也曾试图改变我的命运,然而无能为力……
“师弟,祢祯的话,你可都听见了?”轮椅里的男子白衣飘渺,轻纱飞扬,优雅的姿态宛若仙人般圣洁,漫步云端之上。
榻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静静地望着天花板,沉默着,不发一言。他早已清醒,无意中听到了她隐藏的身份,震撼不已,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她是高高在上的魏国公主,他配不上。
公元前242年,秦王政18岁,信陵君卒,蒙骜大兵伐魏,取20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