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云曦当夜宿在太极殿,晚间时分久候万俟宸却未得见其归,不由得有两分担忧,虽然前殿与后殿距离一点儿不愿,可夏侯云曦到底还是止住了脚步,待到将近子夜时分万俟宸才回来,洗漱上榻之后夏侯云曦朦朦胧胧的醒过来,咕隆着钻进她的怀中,万俟宸拂了拂她的额发,“睡吧睡吧,明日带你出宫去。”
夏侯云曦入宫已有大半月,早前从大梁回来便一直养胎,不是在长乐宫就是在东海王府,再加上长安城之中没有故友,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全无除外游玩的机会,可不曾这日里万俟宸竟然是要带她出宫去逛集市。
虽然已经是盛夏,但是今日的碧天之中却没有当头烈日,微风袭来只带着两分暖意,万俟宸带着夏侯云曦,出了宫让钟啸几人在朱雀门外等着,只让四个慕字当头的侍卫跟着,而后便坐了一辆小马车往集市去了,长安城之中东西十市,八街九陌,排布犹如棋阵,朱雀大道从主城之中一路而过,道旁尽是酒肆楼阁林立,犹见天子脚下的富贵繁华。
小马车从朱雀大道拐上了一条小道,不多时便脱离了几处长安城最为繁华的坊间,却是朝着平民坊去了,夏侯云曦眼底带着两分雀跃与兴奋,她在这长安城进进出出,却是从未有机会出来一逛,听着周遭略显嘈杂的人声,一时之间也不觉得烦躁,更是止不住的掀了帘子朝外头看。
“如此便让你这般激动了,若真要看百姓万象,自是不能在长安城中看的,可现在出去也不适合,只怕还是哀鸿遍野。”
万俟宸揽了她的腰,她已近七个月的身孕自然是不敢大意,此番出来本就是在计划当中,只不过因为昨日那一闹提前罢了,夏侯云曦听他一言也想的明白,如果连长安城中的百姓都过不下去了那其他的地方自然更是饿殍遍野了。
闻言夏侯云曦放下帘子来,一边微扬着头看他,“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十年打天下十年治太平,皇上英明神武用了不到两年便定了天下,可是如何固江山如何养百姓如何治盛事,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又抬起手来轻抚他的眉眼,他从三月回来长安便是一个劲儿的忙,立新朝,祭天大典,各地整顿,划分郡县,官员任用,连她的立后大典也是他尽心操持,他甚至连一个囫囵觉儿都未曾睡过,现如今这眼下青影自是比在外面征战杀伐之时更重了,她不由得心头微紧,更觉得昨日那乱子不该出。
“皇上文治武功自有韬略,现如今哀鸿遍野又如何,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自有我陪皇上去看曦朝百姓如何过活,到那时自是曦朝盛世!”
夏侯云曦语声低沉却坚定,她特意加重了曦朝二字,无外乎是因为在她心中这新朝百姓定然会过的更好,她紧盯了他的眉眼,七国一统,这中原万里河山如此妖娆多娇,可是他身处的这位置又是如此的冷硬高寒,那一双墨瞳漆黑的凤眸之内,星光璀璨威势逼人,不知道有如何的野心和抱负,只这么看着便让她心中荡开了涟漪,只愿陪着他一路走下去。
万俟宸微微一叹,似感慨似满足,随即倾身抵住她的额头承诺一般的轻语,“好,到那时,只有我和你,去看遍曦朝山水。”
梧桐里是一条横贯东西的巷子,这条巷子宽窄只容得下马车一辆,道边两旁都是鳞次栉比的狭小店铺,一走到巷头夏侯云曦便被那味道引得鼻息一动,整个人一下子从万俟宸怀中坐起来,掀起帘子就往外看,“到了哪里?”
待看到外头人头攒动的街市她眸光一亮,那些杂合在一起的味道并非每一样她都喜欢,可是也有那么几丝是让她觉得胃口大开的,万俟宸看出了她的意动,一把将她拽了回来,“喜欢什么让慕云去买,这里人多,你下去多有不便。”
夏侯云曦觉得也是,便掀帘子看外头店铺的小吃食,鼻子更是皱起来闻那些味道,忽的眸光一亮,指着那小笼屉之内的白白包子,“要那个!”
话音一落马车继续走起来,没走几步夏侯云曦又指向一家粥铺,“那个!”
就这么一路下来,马车之中已经有些摆放不下了,马车走的极慢也十分平稳,那些吃食每一样都不多,夏侯云曦这个看看那个看看,终是比在宫里食欲大动,万俟宸却不让她多吃,“外头的东西没有宫里干净,每一样尝一口便好,待会子还有好去处呢。”
夏侯云曦这才明白他带她来这里只是叫她开开眼,也知道自己有孕在身当真不能随意吃喝,当下便听了他的话一样吃一点,她那模样好似是馋极了,却又非得忍着,一时看着他的面色都有几分唺唺的,只让他看的眸光带火。
出了那梧桐里便又往闹市去,没多时周遭便人声鼎沸更甚,夏侯云曦掀了帘子一角,果然看到马车已经入了西市,宽敞的大道之上并没有小贩之类阻碍市容,这么看上去唯有繁华安然,足见京畿吏治之能。
这么一想她又随意的问他,“中书门下可有定下?姬维既然出山,只怕不能以高位待之却也不能大材小用。”
万俟宸本不想说这些,可只她是有心为他排忧解难,便也当做家常一般的说将起来,“姬维自然是吏治能臣,现如今安排在中书自是最好,中书令不能与他,便先给予中书侍郎兼领尚书省左仆射,也算得上是宰执之位形同左相了。”
夏侯云曦点头,又握了他的手,一边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