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刚离开时,付丞雪还不知道,他会为此感到悲伤。
悲伤。
那是什么玩意?
独自坐在门栏上,看人来人往。那年冬天,房檐上挂了一条又一条冰柱,门栏冻了一夜,刚坐下时快把半个屁股冻掉,就像武侠年寒冰。他想着,如果父亲还在,就可以坐在男人膝头,一定不会这么凉。
他那时长相是十里八村独一份的,实在是基因好。
一对回家吃饭的父子打眼前路过,父亲关心地问了句,“宝儿,吃饭没?”后面的儿子却不乐意地催促,“爸爸你快点,我都饿死了!”
打小他就会看人脸色,知道男人是可怜他,小孩却不喜他抢走父亲的关注。
五岁的小包子摇头头,“吃过了。”其实还没吃,也有点饿,母亲还没回来给他做饭。可他不需要被人可怜,也不喜欢对讨厌他的人示好,骨子里的倔强和傲气从小就显露出来。
男人状似凶恶地敲击儿子额头,“老实点!”眼角眉稍的无奈宠爱却表露无疑,低头可惜地看他一眼,那儿子示威一样窝进父亲怀中瞪他。
两人逐渐走远,还能听见你来我往的争执笑骂。
他摸摸胸口,很空。
不明白那种让人眼馋的气氛是“幸福”,哪怕眼睁睁地发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也抢不过来。
看着那对父子慢慢缩小的背影,凝望了很久,直到母亲回来。
…………
“傅小先生。”
白老先生的话拉回付丞雪的思绪,他垂着眼,掩饰地又喝了口茶,这才抬头。
“您请说。”
“说句直白话,你别介意。自从小白杨看了你的电影,就渐渐能感觉到咸味,我找老朋友帮忙研究了些,却始终闹不懂是怎么回事,不知你能不能帮我们解解惑,让我们这些当家长的安安心?”
这句话在情在理,付丞雪不好推辞,但精神力表演法无从说起,只能想办法圆过去。
“不知道您听没听过,前几年维果出来了一个国宝级的乐器?”
白父调查过付丞雪,虽知少年才华横溢刷乐器跟刷级一样吓人,却不知跟前些年在内部申请准世界瑰宝级的动静有关。文化遗产中的世界瑰宝虽说少,却也有上一二,但乐器中堪称瑰宝的,自维果建立以来都只闻其名,未见其物,史上第一次有乐器申请准瑰宝引起的震动不亚于海啸。
可世界文化遗产中心结构独立,不与任何国家政府挂钩,收到被鉴定者的保密申请,自然瞒得密不透风。
两相一猜,白父不可思议地发现那个宝贝居然还产自华夏?
“那个国宝跟你有关?”
“有点关系。”付丞雪不再这上多做纠缠,转而说,“您知道萨满铃吧?通过祭祀舞蹈作用于祈福祷告之类。我的表演方式与那个有些渊源,感染性比较强,而小孩子对此的接收能力较好,就能感应到相关的东西。”
萨满铃之前能治好维果的癌症,贝朗的老年痴呆,却只能让莫瑞恢复一百多度就无法再进一步。
因为萨满铃的“祈福健康”是回到生命中最健康的时刻,也就是维果得癌症之前,贝朗患老年痴呆症之前,但莫瑞天生近视一百多度,最健康时也就一百多度。小白杨和莫瑞的情况差不多,虽然发现得晚,但似乎天生就五感薄弱,使用萨满铃到不如通过精神能量修复,年龄越小感应越强。
白老先生点点头,一旦涉及到私密传承就不好多问,虽说现在主张科学,可年纪大的人反而更迷信这些。
“话说了这么多小白杨也该等不急了,咱们去吃饭吧。”白老领导笑呵呵地问付丞雪,“小家伙不介意陪我们几个大人吃吃饭?”说着话一顿,“如果不麻烦,就用拍电影时那种方法吃一顿。”
即使麻烦,这回也不能说麻烦。
“可是可以。”付丞雪犹豫地说,“但表演的方式需要准备一下,至少要挪到晚饭。”
“也是。”白老领导附和,“现在确实匆忙了点,我们这边也要准备准备,那这顿咱们就随便吃吃。”
午休时,用信力在造梦空间透支一年才掌握精神力的味觉释放。到了晚饭,付丞雪就知道白家所谓的“准备准备”。
一餐晚饭分了两部分,先是餐前水果,别管应季还是反季,国内还是国外,满满一桌都是指甲大小的三四块,多达百余种,看上去就是两人的量。
白老领导说,“别客气,随便尝尝。”
抬头看了周围一圈的摄影机,还真是“随”“便”尝尝。
付丞雪在餐桌前落座,小白杨被放到手边的儿童椅上,对面三个人目光炯炯地围观……真让人有点食不下咽。偏头看小白杨甩着两条细细的腿,似乎感觉眼前的状况很好玩。
付丞雪皱眉看眼水果,有点无从下筷,抬头冲对面三人说:
“醋,冰糖,苦瓜,辣椒,盐,花椒,紫葡萄皮。”
既然味觉全失,自然要先从酸、甜、苦、辣、咸、麻、涩开始。
比起食不知味的午饭,这餐小白杨吃得酣畅淋漓。品尝苦瓜时,付丞雪先咬一口,舌头都要苦掉的感觉太强烈,用精神力记住“苦”味的产生,来回琢磨几遍,才递给小白杨一个,自己拿上另一个示范。
“来,我们一起吃!”
同步进行让小白杨清楚地记住了苦,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对面坏心的家长们却看他表情越怪越开心,小白杨在白母的鼓励下又吃一块,仍旧牙都快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