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贪生怕死,十足奸商一个,但是这话说的倒是没错。鸣烈的脸色顿时发青,竟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对你来说,宁可忍受苏裴安的压榨,也不愿意牵扯是非,去救助那些无辜的人,尽管里面有些人,不过才十七八岁,他们也有父母,也有亲人,你怕日后牵扯是非,也不肯救人一命?”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们保安堂有二十多个人靠这个吃饭,姑娘若是寻常想要草药,我一定给。但这件事牵涉重大,我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们想想不是?”他并不是个坏人,虽然重利,却知道为自己的伙计考虑。
我长叹了一口气,跌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朝晖看了我一眼,目光里满是担忧,“沈姑娘……”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那些中了毒的人此刻都在等着东芝草救命,然而能否为了救一些人的命,而牵连另一些人?我原以为现在的自己和从前早已经大不一样,然而真正事到临头,我骨子里的怯懦和犹豫不决原来并没有改变。
鸣烈和朝晖都在看着我,就连保安堂的掌柜都眨巴着眼睛,一脸可怜兮兮。我咬了咬牙,忽然想起森爵来,如果是他,他又会怎么做?我们当初曾并肩仰望漆黑夜空,曾经都想过天下有朝一日的太平安享。
“这世上,没有一种战争是不需要流血和牺牲的。”有一句话,隐隐在我耳边响起。那是石崇的声音,有别于他往日的戏谑,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我终于下定了决定,猛的站了起来。
“那些东芝草,你们藏在哪里?”我缓缓问道,目光坚定。见我问出这句话,鸣烈显然松了一口气,朝晖神色不变,只是隐隐有赞同之意。只有那药店的掌柜耷拉着肩膀,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姑娘,我们保安堂二十口人命,您也可怜可怜我们啊。”
“难道无意门的人是人,我们就不是了么?”他睁着眼睛看着我,终于露出一丝不满来。
室内虽然点亮了灯烛,但是光线却依旧是昏暗的,我注视着每一个人,过了许久,才徐徐说道:“我并没有不怜恤你们,只是你们这群人,心思未免太卑劣了些。”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为何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片刻之后才苦笑了一声,“我们不过是想保全性命而已,这样也算卑劣么?”
“想要活着,当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可是你扪心自问,苏裴安在黎世为非作歹,你们何尝不是卑躬屈膝的奉承,无意门起兵作乱,你们就真的没有拍手称快,否则将东芝草上报给苏裴安,岂非能得到奖赏?你想要无意门的人流血牺牲打倒苏裴安,却又害怕自己牵扯其中,只想坐享其中,丝毫不曾为自己的命运和人生努力,这样的心思,难道还不是卑劣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冷而锋利,像一把开锋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