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鸨儿诺诺称是。三人落座后,豆子奉上清茶品尝。
张玉明问,“白五呢?那日未见成,今日两位大人特意过来瞧他。你去把他叫来。”
“诶哟张大人,这几天几乎从一大早到一大晚,至少有三个您这样儿的大老爷,个个都要找白五。可白五只有一个,就是把他分成几瓣儿他也不够分啊。”刘鸨儿指着西边儿的一处,说:“不过您要只是看一看那再简单不过,您往哪儿瞧。”
三人闻言皆看过去,只见那梨花纷扬的路上,缓缓走来一个少年。
那是封不染头一次见白五,可是却有很熟悉的感觉。他微微眯起眼,盯着那个少年细细的在记忆力思索起来。
虽然那路上还有其他的人,但是任谁看过去,都能认出谁是白五。
白五里面穿着白色的雪衣,外面罩着一件薄薄的紫衫,用紫色的绸带绑着头发,长长的马尾垂到后腰。他手上拿着一把剔骨扇,黑沉着脸,脚下走的虎虎生风。
那个‘缓缓’,只是看客眼里的错觉而已。白五不是文静婉约的美男子,他是头暴躁的狮子,而且还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火。
“白五!你给老娘站住!”金林紫在后面破口大骂,当初是哪只眼睛瞎了才会觉得这小子高贵来着?没过几天她就被气的浑身冒烟。“让你走个步生莲你都走不好,还敢撂挑子,给我回来!”
“去你大爷的步生莲!小爷就这么走路!滚蛋!”赵永昼大骂,一边脚下走的飞快。那金林紫非得要他提着厚重的礼服慢步走,还得摆腰扭臀十分自然,他学了半个时辰,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撒泼走人。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给我抓回来!”金林紫对着周围的人大喊。
刘鸨儿一看,忙跟张玉明道了失礼,带着豆子跑了过来。
“我的爷,你这又是怎么了?”
“刘鸨儿我告诉你!”赵永昼指着刘鸨儿的鼻子大声说道,“爷爷不学你这什么劳什子花魁礼仪,十天之后你自挂个牌子把小爷卖了去便是,卖给乞丐我也跟他去!省得爷在你这儿受这些累!笑死人了!老子一个大老爷们儿,学什么跳舞,走什么莲步,翘什么兰花指!爷即便是出来卖,也得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客人要喜欢便喜欢,不喜欢我他走便是!我做什么要扮成女人的样子去哄他们开心呢?爷本来就是男人!”
园子里慕名而来的客人有许多,那些亭台楼阁中,水中楼榭里,都坐着白五爷的恩客。此时他这一闹,自然是打了刘鸨儿的脸,但这些客人却是喜欢得紧。
“不学不学!白五爷是个男子汉,做什么要学那些娘们家家的东西!”
“说的不错。我们就是喜欢他本来的样子,刘鸨儿,你可别扫了我们的兴。”
“娇滴滴的女人和软酥酥的小倌哪里寻不见?我们从堂莱城来到你这小小的三清县,就是为了一睹白五爷的风采。你若是毁坏了他,当心你这里的生意做不下去吧。”
四周的客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发难,最后连张玉明也开口喊道:“刘掌柜的,你还不会做生意么?当然是客人们的心声最重要了。”
刘鸨儿一看如此,心里即使是再牙痒痒,表面上也得顺着众人的意。她用手帕去擦拭赵永昼的额头,笑着说,“不学,不学,咱不学。你想怎么的就怎么的,啊。”她靠近赵永昼在他耳边小声道,“只要你十天后能卖个好价钱,怎么的都成。”
赵永昼挥开她的手,看着刘鸨儿阴险的笑,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回了房间。
“大人们,白五爷闹脾气呢。”刘鸨儿扯着嗓子说道,“各位,十天后请早吧。”
看着白五离去,张玉明也只好歉意的笑,“两位大人,今儿个真是,让二位扫兴了。”
“不,不扫兴。”
容佑看着一旁封不染的脸,一个劲儿的惊叹,“今儿这景,十分好看。白五能艳名远播,总算是有些道理了。原来不仅是老牛吃嫩草,还是烈酒香醇啊。这性子烈的,啧啧……”
封不染知道容佑在他耳边阴阳怪气,却也不打算理会。
“只不知他……是如何落到这种地方的。”
“哎。”张玉明叹了口气,“说来,也是作孽啊。他生父白长汉是个赌鬼,家中原本生了四女一子,竟将其一一卖去,连这唯一的儿子,也要卖来这种地方。”
封不染问,“白五性格这么烈,如何能乖乖就范?”
“他逃去那城南佛寺,在那儿躲了半年。后来被去进香的妇人看到,长舌妇没事就喜欢乱嚼舌,在市集中被那刘鸨儿的狗听到,回去禀报。刘鸨儿便派打手将其抓了回来,还绑在河廊上示众三天呢。”
听张玉明说完,封不染默然的点点头。心道这少年倒也有些秉性,若是好人家的孩子,必定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
意气风发,干净傲慢,坚定的少年……十天之后,会消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