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有秦端冰霜似的脸面,李景元怒气冲冲的步伐。 也有失魂落魄的秦姚姚和秦业,更有不发一言的岳雪华。此行人的境况,尽收在刘蓉的眼里。
他此际正在永康的城楼品茗,恰好见了这般不对头的一行人。手上把玩着的黑子也落了地上,滚将开去,直碰到来人的脚尖才止。
来人乃是一参谋官模样的书生。“王爷……看起来,岱岳两宗是生了大事。据说是岳宗的弟子杀了岱宗五人。”
“几人杀的?”刘蓉‘哼’了一声。“且不知道大难当前,还内斗不止,这边是南朝大派的所为?”
“回王爷,那五人,乃是一人杀的。”参谋官低声赴前说话。“那人据说还被杨素派去的刺客掳了一夜,往后好像入魔了,才杀了五人……”
“杨素的刺客……”刘蓉捏了一颗白子,五指拨弄开去,白子自反转回旋。
参谋官便说:“正是秦岳氏家书中提及的刺客,晓得用冰魄夺魂针那位……”他躬身的姿态正好,刘蓉却不甚满意,手中白子就向着这人的左眼射去。
那人左眼受了此一击,立刻并出血浆来。一个壮汉,竟捂着一只眼睛,滚在地上嚎叫不止,‘嗷嗷、嗷嗷’地惊动了守城的士兵。
刘蓉便断喝一声:“我营中就只有你这般的酒囊饭袋!那刺客是不是杨素派来的,哪里由得岳雪初断定!你们都给我听着了,那刺客的来历,本王自会自己寻个清楚明白!”
那人受了这般重伤,却不明白自己主子气的是什么,再想了想,也算是醒悟过来。那日刘蓉回府后,便寻了奕雪山庄的‘内应’,把岳雪初故意流出的消息,‘探’了回去,立刻是带兵来了永康,想着要干一番大事,却一守半月,未见一丝风吹草动。朝中正是各种非议,他自觉得是遭了岳雪初戏弄,早生去意。却又怕消息乃是真实的,杨素一旦攻来,他已经回府,越发引人嘲笑,也就不敢轻易撤兵。
这刘蓉正是满心郁闷无处发,那人便算是撞在了枪口上。那人虽废了左眼,却并未死去,也算是刘蓉念其多年功勋,不欲杀之。他便捂着一眼,连忙支起身子,跪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头,就跌跌撞撞地退了下去。
可刘蓉的心情并未变得好些,看着凌霄峰那一行人走了出城门外,渐渐不见,他竟生了个想法。
“来人呐!”刘蓉喊了一人来,对之招招手,让其附耳在他嘴边,细细吩咐了下去。他心想,那个人既然曾被刺客掳去,说不定知道些内情,颇有利用的价值,如今他在永康生事,便是鱼儿撞上了兜网,他当然寻个理由把鱼儿捉住,好生问个究竟,若是问不出什么,也能让其做了替罪羊,这趟来永康便算是有些名目,也不会在皇帝面前失了脸面……
秦敬自回到凌霄峰上,便关在了山房的地牢处,地牢在北边和东边的墙上各开了一个小窗,乃是岱宗的地方。往时未分岱岳两宗的时候,此处乃是屯酱菜腊肉的地方,十分干爽,却是在岩山之间开的洞间,经常有北风进里,虽然干爽,可积了百年的味道,却让人几欲作呕。
如今铺了一些干草便由着秦敬睡在其中,秦敬翻身过去便能闻到好些酸馊味,他的衣衫却是换过的,到底不过是单薄白布衣一件。他正是蓬头垢发,形容枯萎,说不出来有多憔悴,平常的俊俏也不成模样。
秦敬在岱宗成了阶下囚,李林一如今却安睡在他的房间,秦端和秦业正彻夜治疗之,想来明日也能转醒了。李景元一回到山房,便提议把两人调转,此举的目的,一是防着秦敬逃跑,二乃是防着李林一出事,若是其中哪一方有佯,对方便脱不去关系,也亏得那个老狐狸想出这般的招数。
经了这好半天的折腾,凌霄派这一行人安顿得下来,时分已过了鼠跃,今夜便是好时辰,银星明月皆在,此番夜色受了昨夜的雨水,清明得很,无云无烟,不绝蝉声,时而燕雀惊梦,正好入眠。
可这一室间的味道确实难闻,稻草之间也有蚤儿放肆,加之蚊虫耳边叫嚣,最要紧还是心中又如火灼,秦敬便没了睡意,几番转身,心烦不止,想坐起来,通体却提不起力气,只能这般躺着,犹如活死人一般。
想不到不过月余时间,他再次身陷囹圄,此番际遇比起上次,并无好去几多,同是不知前途,当下境地犹使他煎熬。
或许正如他师父所说,不能放过他的人,并非别人,却是他自己。同是无眠夜,往日还可以练剑排解,如今他内功被秦端封住,浑身钝痛,头脑却逐渐清晰。
他睡不合眼,也不能动弹,唯有脑子能动,然而那脑子却不听使唤,便是不断重复浮现,自己手中剑划过别人血肉的感觉,让他一阵又一阵的混沌干呕。
而混沌之间,他竟想起山洞中的事情来,而妖女肌肤的冰冷,那死人一般的寒意,便再一次自他指间徘徊,那是死人的肢体,那是死人的温度,一想到五人的血液自大雨流淌的情景,他竟自喉间发出一声野兽似的嘶吼……
这般声音在极宁静的夜里,愣是惊起无数的燕雀,又是拍翅声,又是尖啸。也动了山林间的野兽,狼嚎豹叫四起不绝,正好似呼应着这惨绝的叫喊声……
阿芙仿佛听见有人嘶吼,便惊而坐起,却见一室昏暗,便无他人在。竹门与竹户传来阵阵清香,户外竹林正互相玩耍,‘唰唰’声带了轻风来过渡。几声蟋蟀微动,被轻风吹进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