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什么聊的方向,那么跟养宠物的人聊宠物话题,应该是很妥当的。
果然谈起了自己的老乌龟,严老头的话头就来了:“我跟张护士说好了,我和乌龟兄弟一定要一起死。假如乌龟先死了,老子就绝食自杀。如果我先翘辫子了,便给乌龟兄弟打一针安乐死。张护士居然不同意。格老子!不过就是叫她杀一只乌龟嘛,还给老子一脸为难。”
说到这,严老头一把牢牢的抓住了我:“要不,小兄弟,你帮我杀这只乌龟?”
我被他突然一抓吓了一跳,视线转到了他脸上:“这个,我也不知道您老什么时候会死啊。您死的时候,我又不一定在身旁,怎么帮你杀乌龟?”
“没关系,你就答应先。小兄弟。”有求于人了,这古怪老头语气就柔和了,就连对我的称呼都升级了。
我笑了笑,没敢答应。
严老头见我沉默,立刻再次骂骂咧咧不止不休。真正用污言秽语骂了我十分钟。我也没理他,闷着脑袋等他骂。耳朵没有接受他的声音,眼睛的余光一直在房间里绕来绕去,留意着黑影的一举一动。
黑影在我们谈话的时间流逝中,静悄悄的朝着病床挤过来。我完全无法判断它是怎么移动的,每一次,只要视线一离开它,它就已经离床近了一些。
“妈的,没用的东西。你都残废了还这么没担没当的,一个濒临死亡无儿无女无妻子的老人的最后请求都不愿意尊重。小子,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严老头哼哼歪歪了好一阵子,见我什么反应都没有,终于住嘴了。
他叹了口气:“算了,懒得骂你了。你娃木讷得很,骂你就是浪费口水。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夜不语。”
“夜小伙子,你还算是不错的。老子的床边上没有哪个志愿者能呆够十分钟。”严老头重重的靠在床头上:“你都呆了半个多小时了。够可以,就你这温水脾气,以后结婚了只有被婆娘欺负的在脑袋上撒尿都不敢伸摇杆。”
我脾气好?我突然想笑。可突然又是一惊,就在听他说话的当口注意力一分散,视线中紧紧追踪着的黑影,陡然就不见了。
那团黑影,消失了。该死,它怎么消失的?去了哪儿?
我东张西望,震惊的险些站起身来。
“喂,你娃望着哪儿看?”严老头见我目光**晃,又骂了起来:“看倒老子。就表扬了你娃几句,吞噬 你就神采飞扬的要上房揭瓦了嗦。看我,看我!”
我的视线只好集中在了他的老脸上。这一看之下,自己险些魂飞魄散。整个房间,突然就变暗了,严老头干瘪的脸,也蒙上了一层黑黑的yin影,充满霉气。
“怎么天暗下来了?”老头奇怪的晃着脑袋,看向窗户。窗外阳光明媚,一丝丝的ri炫照she在安宁所的外墙上。有一些光透过玻璃爬入了房间,可就是这些明明应该照亮黑暗的光线,变暗了。
那些光和严老头的脸,都蒙着一层灰败。
我不清楚严老头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但是在我瞳孔倒影的世界中,却是别一番惊悚的景象。刚刚失踪的黑影来到了窗户边,阳光透过玻璃透过它,投she进房间,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
黑影意外的没有再漂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反而倒挂在天花板上。黑影头上那一缕一缕的头发丝似得物体,竟然也像是受到了地球引力一般,瀑布般垂下。
“老子眼睛硬是要死了,明明大太阳天气,都看不清楚咯。”严老头抱怨着,按下床头边的电灯开关。
一束亮光,顿时照亮了朦朦胧胧的病房。
我震惊了看着窗户前的倒挂黑影,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的视线。那黑影注意到我了,它没有脸的脑袋缓缓的向我转过来。一时间,我仿佛看到了明明没有眼睛的那团影中,什么亮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我的魂都恍惚了,大脑一片空白。
严老头一巴掌敲在了我脑袋上,将我的魂勾了回来:“小子,别**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严厉。
我浑身一震,看着他的老脸,顿时成了疑惑。怪了,这老头每次见我的看那团黑影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将我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难不成,他,也看得到?只不过一直揣着聪明装糊涂。
老头伸手摸了摸床头柜上的鱼缸,感叹道:“乌龟兄弟,看来我真活不了多久了。”
“小兄弟,你知道乌龟兄弟帮了我多大的忙吗?”严老头又看向我,语气柔和了些。
我摇头。
“它帮我捡到了,比我的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老爷子从衣服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来,那是郑重的用塑封袋抽真空装好的,一张五十块钱的纸币。
“村有六亩地,天命之年,翠英留下5o元做为纪念。钱上特殊数字是我俩的相遇ri。”严老头摩挲着那张哪怕是塑封好,也仍旧显示出岁月痕迹的纸币。那张钱,不知道在他兜里揣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他摸了多少次。
天命之年一般指人到五十岁,看老头的模样应该也有八十多了。那个叫做翠英的女子三十多年前送的纸币,竟然值得他如此珍藏。显然那女子和他的故事,恐怕不止跌宕起伏那么简单。
不过这并不是我在意的,我只在意他是不是真的能看得见黑影:“严老,您,能看见?”
“看见,看得见啥。我太老了,眼睛都要瞎了。”老头哼哼了两声,又开始讲起了他和翠英的故事:“我和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