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新娘子的人,果然会变美呢。
季棠棠也过来帮着端详,目光无意间瞥到她领口,稍稍停驻。
木代敏锐地感觉到了,刹那间一张脸通红,垂下的手攥住衣边。
季棠棠不动声色取了刷头,蘸着眉粉帮她淡扫眉梢,趁着旁人不留神,声音很低的问她:“那个印子,有24小时吗?”
木代心头一突,被她叫破了,反而不紧张了,因着秘密共享,忽然觉得她亲切,低声回答:“没有。”
季棠棠嗯了一声,转头看毛嫂:“嫂子,让厨房帮我煮两个鸡蛋吧。”
炎红砂听到了,说:“也给我来一个吧,我也饿了呢。”
鸡蛋很快过来,季棠棠趁热剥了一个,拿纱布包好递给木代:“在有淤的地方滚一滚。”
木代侧过身子,尽量避开炎红砂她们的目光,低声问她:“管用吗?”
奇怪,总觉得,问这话时,季棠棠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事,然后,嘴角浮起温柔的笑,说:“我觉得,挺有用。”
***
时间在倒计时,外头更吵了,有吹口哨的,也有起哄的,毛嫂出去了一回,回来时,转达神棍交代的婚礼仪式流程:“我们不搞太复杂,没有拦门什么的那一套,时间到了,罗韧就过来接你,你开门,跟着他就好,其它的,都不用你操心。”
不操心,就是有点紧张,一想到那么多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她,她就觉得发慌。
毛哥在外头敲门,说:“有情况,娘家人来了。”
娘家人?红姨吗?木代怔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
是大师兄郑明山。
“要见木代呢,说了,代表师门,有话单独交代。里头的人清场了啊。”
是要清场,这个时候,娘家人最大。
除了木代,其它人都出来,门一开,外头的灯光好晃,喜气裹着酒味,还有行将上桌的大餐味道,带得人微醺。
季棠棠走在最后,出门时,冲木代眨眼睛,像是提醒她别忘了遮掩。
然后转头。
迎面过来一个人,敦实的,却绝不虚壮的身形,步子很稳,气场很沉,和她擦肩而过。
季棠棠忽然停下,垂着的指尖微颤了一下,掌心有细汗,糯糯浸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忽然消音,似乎身在空旷的训练场,脸上钝钝地疼,是刚挨过一拳。
边上,有个男人对着她厉声大骂。
——“你猪啊,不是教你怎么打了吗?”
——“你就半年,要撂倒两三个男人,不是两三只公鸡!我哪有那个时间让你消化!”
一段长久的,她并非刻意忘却但已经渐消渐隐的日子,像堆积天边的云,被猝然相遇的大风吹到面前。
那些日子,她以为都过去了,但原来过去的永远不死,甚至还没有过去。
灯光璀璨,化作眼里的些许带彩晶莹,她并不知道,郑明山进门之前,曾经忽然回头看她。
眼前忽然出现岳峰的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她:“媳妇儿,你傻了吗?”
季棠棠反应过来。
她在这里,站好久了啊。
岳峰笑,并不问她怎么了,只是伸手过来,握住她发凉的手,揣进自己衣兜。
小腿有扯抱的感觉,低头看,是清朝小地主岳小峰,两只手抱住她一条腿,仰着头看她,说:“妈妈,你傻了吗?”
瓜皮帽又遮眼睛了,他的小睫毛在帽沿下头扑眨扑眨。
季棠棠笑起来,对岳峰说:“今晚上,我大概会多喝几盅酒,多敬几个人,要是喝醉了,你得背我回家。”
岳峰说:“不然呢?我不背,谁背?”
岳小峰仰头:“我!我!”
岳峰低头看他,踢了踢他小屁股:“边儿去,自己背自己媳妇儿去。”
他拉着季棠棠入席,岳小峰站在原地,又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瓜皮帽,气鼓鼓的。
“人家不是还没有嘛!”
***
郑明山给木代带来一套嫁妆。
红色的绸布包着,缎面上,一侧绣鸳鸯戏水,一侧是天女散花,取的都是吉祥美满的好意头。
绸布有点褪色,泛着经久年月的气息。
木代小心打开。
是一套银饰,长久放置,银面上都罩了氧化的灰色,仔细摊开看,有项圈、手镯、戒指、耳环、吊坠、领花、袖扣。
几乎所有的银饰上,都有凹刻的梅纹。
木代一下子反应过来。
郑明山点头:“只缺一样,梅花银簪。你懂的,师父戴了一辈子,所以,我也让师父带下去了。”
“很早的时候,师父就跟我提过,这是一套央好手艺的银匠专门打的出嫁用的首饰,银的,不值什么钱。但是,到了你出嫁,还是希望交给你。”
“师父现在不在了,我来转交。”
屋外的欢笑声传进来,木代的眼前突然模糊。
郑明山拍拍她肩膀:“没事,师父这一辈子,不窝囊,不委屈。收了你这个关门弟子,她心里满意。赢了最后一仗,笑着走的。”
“有一句话,我问你,也代师父问你。”
木代心中一凛,擦干坐正,挺直脊背。
“师父说,木代这孩子,老是问我,师父,我看起来厉害吗?让人害怕吗?喜欢穿一身黑的衣裳,项链上还要挂个骷髅头,说要让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