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剑晨从梦中醒来,觉得昨夜一夜睡得好极了。伸个懒腰,想起新交的小伙伴,却发现他们都已不在房内。连忙跳下床,拉开门,发现霍惊觉正在院中劈柴,秦霜则不知去向。心中一惊,奔过去拽住霍惊觉的袖子:“她呢?”眼中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这么走了吗?”
霍惊觉没有说话,只是往厨房方向一指。他昨夜离开屋子,在屋后靠墙蜷缩了一夜,这种一个人瑟缩在无人理会的角落里,他早已习惯。只是虽然八月天气未寒,他又远较一般小孩健壮,但毕竟伤势并未痊愈,但凭着意志强忍。
一夜浅眠,睁开眼时,发现秦霜端着一碗药茶站在面前,伸手递过。他本待不接,却看见秦霜纤细的手腕上清晰的瘀痕,抬起眼,晨光中的眼眸中没有了夜色下的魔性,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影子。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冷意,但这样子的她反而让他觉得亲切。
接过茶碗一口喝尽,味道和之前剑晨给他喝的疗伤茶略有不同。想起之前自己还为父亲霍步天煎药,一转眼就物是人非,心中黯然。
秦霜淡淡道:“我加了点东西。久病成医,我虽不能自医,却可以令你好得快些。以后睡在屋外也安稳些。现在,去劈柴,我要烧水。”
也不待他回答,从他手中取过药碗,转身走向厨房。
霍惊觉翻身坐起,去院中劈柴,他不是受她驱使,只是既然已经住下,便要为此处略尽绵力。她还有天下会,他却是再无去处。
剑晨得到答案,脸上微带赧然:“都怪我起身迟了,累你们忙碌。我去厨房帮忙,惊觉,你也先歇歇吧。”
霍惊觉看他言语流利,精神饱满,行动间没有半点不妥之处,想来昨夜秦霜的举动并未对他造成伤害。心中隐隐有些郁郁。也不理会剑晨要他休息的话,用力劈下,她也许偶尔对他好,但对剑晨一直都很好。
早饭只得他们三人,剑晨看着碗,心中惊奇:“你还会熬粥?”
秦霜笑道:“早起无名大叔示范过,水加米而已。尝尝吧,连我师父都没喝过我做的粥呢。以后我大概也不会做了。”
剑晨奇道:“为什么。”
秦霜道:“因为我会了啊,当然,粥是有很多种,但我的目标,不是要成为一名厨子。”
剑晨嘟囔道:“可是我都做了好多遍啊,我的目标也不是厨子啊。”
“那你的目标是什么呢?”秦霜仿佛有了点兴趣。
“学会师父的剑术,将师父的剑术发扬光大。”剑晨脱口而出。
秦霜唇角扬起:“我觉得你还是改行做厨子罢。”
剑晨大不服气,霍惊觉也扬了扬眉。
秦霜只是笑,看剑晨的嘴快挂起油瓶,方道:“这世上已经有一个无名大叔了,何必再有第二个。”
剑晨觉得她的话,似乎别有深意,却又不是很懂。霍惊觉默默地端起碗,他却明白了她的意思,永远都要做自己,无论那个人多伟大,你多么敬重他,也不要想要变成他。
剑晨有些不甘,反问她:“那么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目标啊,是立于武道之巅!看看那上面到底有什么风景,一定很有趣吧?”秦霜的口吻很是平淡,听不出是认真还是只是随口一说,让剑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霍惊觉忽然敲敲她的碗。
剑晨顺眼看去,惊奇地道:“这是药啊。”
秦霜笑道:“药就是我的饭,我吃药就是吃饭。”端起碗,却不似昨天快饮,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神情自如,仿佛里面是和剑晨他们一般无二的清粥。
剑晨回过味来,摇摇头,这个目标,实在是,实在是……应该只是开玩笑的吧?转问霍惊觉:“你的目标又是什么呢?”
霍惊觉久久不说话,剑晨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忽然用低沉的声音道:“报仇。”
秦霜突然插口:“那么谁是你的仇人呢?”
霍惊觉瞪着她,一反惯有的冷漠,咬牙切齿地道:“雄霸!”
剑晨一呆,秦霜拍着桌子大笑起来。
剑晨连忙道:“惊觉,你……”他品性厚道,但素在师父的呵护下长大,虽然知道霍惊觉当着秦霜的面这样说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秦霜从来没有这样笑过,直到几乎喘不过气来方慢慢止歇:“很好啊。”
剑晨以为她气急了,忙道:“霜姐姐,惊觉他不是这个意思。”
秦霜侧头看他:“那他是什么意思?”,
剑晨语塞。秦霜已经代他道:“他就是要报仇,要杀我师父!”看剑晨惶急的神态,忽然微笑,“我说很好,就是很好啊。至少在这里,他不会对我怎样,我也不会对他怎样。”
剑晨求恳道:“你拜我师父为师好不好。你们这样说,真是可怕极了。”脸上神色显是回想起秦霜和霍惊觉的那一次毫无武技可言却惨烈决绝的见血厮斗。
秦霜微微动容,伸手握住剑晨的手,这是一个学剑人的手,却没有一颗相应的剑客的心:“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换个目标。”微微一顿,“好好和你师父学剑,直到超过你的师父,做我的对手。”
剑晨茫然摇头:“超过师父,怎么可能呢?”
秦霜放开手,语气冷漠:“那你就更没资格插手我和他的事!”
“我做你的对手!”霍惊觉一直看着她,眼中似是雪在烧,冰寂而夺目的执着,“你师父,非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