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将到断浪的栖身小庐,秦霜止步:“你房内有人,便送你到此吧。”
一路上曾遇到两拨巡游的守卫,只是见到断浪与秦霜走在一起,立刻恭敬避到一旁,无人上前盘问。让断浪愈发体会到权势的可贵。看秦霜翩然离去,断浪按按心口,那里深藏着她的铃铛,她来也不由他,走也不由他。他真的有一天能站到与她平视的位置么?
推开房门,不意外地看到一个人,除了这个他,谁还会在这个时候记得他,等着他呢?
聂风从炕上跳起来:“断浪,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本来只铺着干草的冷炕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真丝床褥,还有同样厚实的被子,让本来冰冷肮脏的小庐仿佛也温暖起来。
“你白日也没吃什么东西,又忙了半晚,看我给你带的什么?”聂风取过炕边的一个大袋子,自里面掏出一个布包,解开,露出一只肥美的烧鸡。
断浪怔怔看着他:“刚才,是她,霜小姐送我回来。”
聂风手停了一下,随即欢快地道:“看,我还给你拿了一壶酒。今晚我就睡在你这里了。”
断浪脑海中浮出雪地中秦霜独自行走的孤单身影,忽然莫名地烦躁,上前按住聂风的肩,低吼道:“你难道不想见她么?你加入天下会不就是因为她吗?去追啊!”
聂风凝目看他,浅浅一笑:“别傻了,浪,我怎么能丢下你。”
将断浪拉到炕上,断浪内力浅薄,这么冷的天在雪地上行走,一定冻得够呛:“你让我追上去,我和她说什么?”
断浪冷笑道:“你若不去追,不要后悔。”
聂风无声地叹了口气,将烧鸡塞到断浪手中:“难不成你还担心她在天下会迷路?”
撕开烧鸡,断浪正是长身体最能吃的时候,忙了一天,怎会不饿,大口啃着鸡腿,嘴里含糊地道,“不见的时候成天霜姐姐长霜姐姐短的,有了见面的机会,却又放过……没见过这样的口是心非,唔唔……”却是被聂风直接将一个鸡腿塞到了嘴里。
好容易咽下去,接过聂风递过的酒,咕咚两口,大喘一口气:“风,就算我说实话,你也没必要用鸡腿来灭我的口啊。”
聂风白他一眼:“谁叫你乱说话。”
断浪忽然抓住聂风的手,认真道:“风,今日我送独孤一方去客所,他说可以带我去无双城,给我吐气扬眉、飞黄腾达的机会。”
聂风身子一僵,他不舍断浪,可是却也不忍见他继续留在天下会中任人驭使,屡次受辱。他本不喜欢离别,但若这离别可以让断浪生活得更好……
看他样子,断浪便知他心中所想:“你知道吗?也许是天意吧,我出来便遇见你念念不忘的霜姐姐,在她送我回来的路上,我不过露了个口风,她便猜出了独孤一方想要招揽我,让我离开天下会去无双城。”
聂风心沉下去,却微笑道:“霜姐姐是极聪明的,不过她从来不会勉强别人的。”自己选择,自己承担选择的后果,这就是不知该说是温和还是淡漠的她啊。
“是啊,她叫我自己选择啊。”断浪的表情有一点说不出的古怪,“所以,我选择了留下来。”
断浪仰倒在厚厚的被子上,覆住眼睛:“因为,她告诉我,自身的实力才是根本。她不依靠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依靠。所以她才那么强!风,你真的觉得你的选择没有错么?”
聂风也躺下来,和断浪并排:“霜姐姐有自己的世界,她不肯走出来,也不想我们走进去。我也没想过我能够影响她。”
“我只是不想,有一天,她,将自己逼到无路可走,我却什么也没有做。”
断浪翻身坐起,惊奇地望着聂风:“你说什么?”
聂风缓缓道:“霜姐姐,她总是教导我要学会控制,她的一言一行也都遵循这个原则。她衣上的铃铛,不是为了美观,而是她为了训练自己,不将力气白白浪费在多余的动作上。她的每一剑都经过精确的计算,每一剑出都是近乎完美的效果。”
断浪有些不解:“这样不好吗?”
聂风沉默片刻:“我爹,在我娘离开之前,也是宽厚平和、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断浪更加迷惑:“你觉得她也会发疯发狂?”
聂风蜷起手指,语气依然平静:“霜姐姐,她心中有着一个极大的目标,那个目标让她疯狂,也许她平时表现得非常冷静,但是她始终都在弄险。无论是孤身北上找我爹,还是,向剑圣索剑得来十年之约,”
“便是从小看她长大的人,也从来没有见过她开怀或者动怒。情绪越是压制,释放时才越是可怕。我爹还始终记着我娘,也记得我是他儿子。而霜姐姐,她心中什么都没有。”
断浪小声道:“她不是对帮主言听计从,十分尊敬么?”
聂风闭上眼:“师父总是想着让天下会称霸武林,他爱惜霜姐姐,但也总让她为他的野心服务,去征战,去杀人,去争名逐利……”
断浪摇头道:“风,我不觉得帮主这样做是错的,这般行事才是大丈夫所应为。人生在世,便不能默默无闻。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我爹更对我寄予厚望,我绝不能辜负了他的期望,终有一日会凭自己掌中剑打出一片天地,重振我断家威名。”
聂风微笑道:“是么。”他知道断浪的雄心壮志,但他又如何去与他解释,秦霜所想要的,所追求的,也许与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所不同。
“这